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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03-詹宏志-香港友多聞

香港友 多聞  詹宏志 20080703 就在一九九七年吧,香港回歸中國前夕,一位香港記者路上攔住我,急切問起我對九七以後香港言論自由的看法。我說,我真的不能想像香港失去言論自由的模樣,香港是亞洲地區「老牌的」言論自由之地,多少年來香港是亞洲地區,更不用說是華人治轄地區,一個言論自由與新聞自由的「典範」;在喧嘩熱鬧的廣式茶樓裡,人們一面飲茶嘆點心、一面攤讀「葷腥不忌」的報紙、一面大聲議論「百無禁區」的話題,這已經是我心目中某種「三代之治」的烏托邦景觀。 香港的言論自由,不是理想主義者的「概念」,而是一種庶民的「生活方式」,這當然是港英時代留下的「殖民餘毒」或「歷史意外」(端看你站在哪一邊看這件事);但也因為持之已久、滲透也深,要把香港老百姓血液裡頭的言論自由細胞拿走是不容易的。對我而言,九七以後如果香港立刻發生言論自由大倒退,那將是大變動與大震撼,絕非「馬照跑、舞照跳」、「五十年不變」的本意。我最後說,九七以後,如果部分傳媒或企業因為揣摩政治風向而「自動收縮」若干言論的邊界,是可以想像的,但如果香港發生全盤性的言論限制,退後到和中國同一套尺度,那將是不可想像的。 現在我已經不復記憶,當時說這些話是源於有根據的推論,還是基於某種情感的「期待」,或者用我當時愛用的話,是一種「帶著願望的邏輯」? 我對香港是「有感情的」(所以我的分析未必可靠),我甚至認為我這一代的台灣讀書人都「欠」香港一份情。也許比我年輕的台灣世代已經不知道我們曾經歷過一個思想遭封鎖、說話不自由的「苦悶時代」,我們得要從各種縫隙張望,才能偷窺一點點世界,其中一副我們藉以張望世界的望眼鏡,就是「香港」。 七十年代初,我離開鄉下到了台北,內心滿懷讀書的渴望,希望在豐富的城市裡看見更大的世界。一天在上課途中,我新認識的同學轉身偷偷遞給我一本包裹緊密的書,並用手指比在嘴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我明白這個手勢,這是我們傳遞一切「禁忌事物」共同的手勢,也是我們向一切「壓迫宰制」表示對抗和棄絕的手勢,我回到宿舍把書打開來,發現是香港「小草叢刊」所印行的《陳映真作品集》。 陳映真此時還在白色恐怖的牢獄之中,沒有人能在公開場合談到他,更不要說流傳他的作品。我聽說過他,但不曾讀過他的作品。但那一個晚上,我讀得雙眼紅腫,內心激動,每個角色都在我腦中縈迴不去:越戰中身心俱疲的黑人軍曹巴尼、貧窮而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