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605-詹宏志:綠光往事-兼序一本新書
詹宏志:綠光往事-兼序一本新書 20080605 人生來是個張望者,呆坐著,看著世界在他眼前流動…。 但或者不是?嬰兒初生下來的時候,視線迷離,聽覺銳利,他依靠聽覺校正他模糊看見的一切,並賴以學習語言,這個階段,他其實更是像個傾聽者。 但那只是很短的時間,很快的,他的視覺發展起來,也許此刻世界在他眼前已經明亮並寬廣許多,世界流轉開始引起他的興趣。本來他的視野僅及於照顧他的「母親」的臉龐(他也許還不知道「母親」的意義,但他的觀察重心的確是這一位「照顧者」肌肉牽動的臉部表情),或者僅及於頭上那個旋轉並發出聲響的吊掛音樂鈴。此刻他的頭部已經能夠轉動,他的視野大大地拓寬了,他開始看見許多事,大量的「視訊」代替了聲音,成為刺激他腦部發展最重要的來源,他變成一位張望者了,而且他將一輩子都是。 想像一個小孩躺在那裡,他扭動身體,旋轉剛剛發育的頸椎,眼睛清澈明亮,世界在他眼前舞動流轉,訊息一幕一幕不停地傾注入他的眼中。他看著世界,卻還不明白每一幕畫面的意義;他看著世界,卻對世事無能為力…。 我仔細端詳另一個成長的小孩,想像自己最初的成長,我必須藉由觀察他者以了解自己,因為我已不復記憶。 我窮盡力氣卻仍無法記得,當我躺在那裡,嘴裡依依哦哦練習著尚未成型的語言,扭動身體並旋轉頭部,張望眼前流轉而過的一切事物,我究竟有什麼感受。我已經不復記憶,我是如何認識這世上的諸事諸物,我也不復記憶,「意義」是如何第一次進入我的腦中,像黑暗中劃開一枝火柴一樣…。 等我再有記憶,我已經是個我所認識的張望者了,清晨時光在窗前呆坐著,看著世界在他眼前流轉。這個時候,我身後已經有各種雜沓的背景聲音,我不必回頭,就能認出其中有一種聲音是我母親在呼叫三阿姨幫忙的聲音,另一種聲音是母親用鍋鏟碰撞炒鍋的聲音,也有一種聲音是爐上水壺燒開的聲音,當然還有大哥匆促刷牙漱口的聲音,我還能聽出母親裝填便當的聲音,鄰居媽媽斥喝小孩的聲音,二姊收拾書包的聲音,末子阿姨走下樓在門口攔住騎腳踏車賣菜農人的聲音…,每一種聲音我都能辨認,每一種聲音對我都有「意義」,我是身處在一種我所熟悉的「環境」裡了。 也許正因為這一切是每個人「認知系統」發展的必然過程,我們太熟悉它,以為它的存在理所當然,甚至到了一種麻木不仁的地步,不曾動念想要檢視或盤點它們。等到我驚覺「成長」階段已遠邈,如今剩下的只是「衰老」和「消逝」,就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