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09-阮穎嫻：終身禁煙激進違人權，宜廣泛諮詢再作定奪

阮穎嫻：終身禁煙激進違人權，宜廣泛諮詢再作定奪

2023年5月9日星期二

今年財政預算案加煙稅逾31%，而政府定下目標，希望將吸煙率由現時的9.5%降至7.8%。除此之外，禁煙團體早前亦有更進取的提議：參考外國做法，設立「終身禁煙令」，例如在2009年以後出生的市民，終身不能購買煙草產品。原意是只要一世不能接觸煙草，就不會墮入吸煙陷阱，保障他們一生人的健康。

這個政策非常震撼，引來多方意見。

第一，政策可能違反《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公約》保障人人平等，如果有些人因為出生的原因，包括種族、性別、出生年份等等而受歧視，由於這些因素非自身能改變及決定，其實違反人權。在澳洲塔斯曼尼亞，自2012年起便多次有議員提出終身禁煙令法案，但遭抨擊做法不民主及對年輕一代不公平，最終立法失敗。馬來西亞政府去年也曾提出禁止特定年份以後出生人士買煙，惟法案同樣引起爭議，至今未能表決。

第二，即使有人被終身禁止合法買煙，仍可在黑市透過其他人得到煙草產品，不過必須承受墮入法網的風險，更導致非法私煙市場擴大，令私煙黨有更大誘因鋌而走險。

以年齡劃分  挑起世代矛盾

由於香港只有約十分之一人口食煙，大部分人不會理解問題嚴重。世上很多物質對人有害，例如加工肉類製品。原來大家常吃的煙肉、火腿、香腸，是世界衛生組織列明的「1類致癌物」，跟煙草同級，有足夠證據證明具致癌風險。其餘常被提及不宜多碰的，包括成人錄像、鹽和糖、刺激但危險的運動、電子遊戲玩物喪志等。

若政府通過法例，以後任何在2009年後出生者不得買任何加工肉類製品，以後去餐廳點菜都要查身分證，大家又會贊成嗎？查了身分證，餐廳煮Carbonara（卡邦尼意粉）要為特定世代客人走煙肉或醃肉，不然犯法；要食正宗的Carbonara只能去外國。腿蛋治、餐蛋麵這些香港名物，不用說，又off the table。

以年齡劃分的政策，會挑起世代矛盾。老一輩享受了各樣好處，享受快速經濟發展，社會環境有煙賣，但他們可選擇吸不吸煙；然後到自己老了，就禁止別人享受自己曾經有過的自由。九七前後幾十年，是有自由同時有錢搵的時代。

年輕一輩只是出生年份遲到，就要付出較高成本，承受上一輩政策帶來的種種限制，然後還要眼巴巴看着別人買煙，自己卻被禁止購買。因此年輕人實在沒有希望，也不要怪為何年輕組別最多人移民了。

香港常說要發展文化事業、要吸引人才，香港賴以成功的基石，是其自由。1990年代新加坡永久居民身分很易攞，不少人可以拿到永久居留都拒絕，直接回港。筆者有些當年回流的同事說，留在那裏的人都是較循規蹈矩、做事不靈活的人。以前新加坡在吸引人才上，沒有香港成功。

殊不知香港3年抗疫政策失當，導致新加坡「冷手執個熱煎堆」。新加坡已經算執得遲，都贏幾個馬位，部分香港人才已流失向新加坡。要做國際自由城市，自然要捍衛市民健康，問題是以何方法。處處限制，只會強化香港的負面印象，真正有料的國際人才，聽到都掉頭走。

限制自由損失人才  致社會倒退

一個社會的進步，應該體現在人民有更多選擇，而不是更少。現在社會趨於多元化，大家信念、想法不一，都能和平共處，是人類社會的進步。你可以在煙草產品上增加警告標語，讓人做合適選擇；限制吸煙者只能在特定場所吸煙，減低對他人自由的影響。這些都是在尊重人有獨立認知能力和自由選擇權的前提下實行的規範；但禁止社會上一些群體或世代的選擇自由，則是倒退。

當然以上只是部分意見。社會有很多不同聲音，我們難以知道其他人在想什麼。因此政府應好好諮詢市民，聆聽各方意見。近日政府在簡約公屋及交椅洲人工島發展等，備受批評，認為是「靜靜雞」諮詢，或者無論諮詢結果如何都一定要去馬，諮詢只是走過場。

關於公共衛生的事情，主要把持權力的都是公共衛生專家。部分衛生專家在疫情時將自己的威權本性表露無遺，支持以各種方法限制市民自由，降低社會效益與市民快樂，阻礙香港經濟復蘇。

不純粹是醫學問題

在禁煙議題上，他們亦把持極大話語權，導致聲音過大。吸煙危害健康，大家都知道，但我們應如何規管、在社會健康及自由當中如何取捨並取得平衡，就不純粹是醫學問題，而是社會問題，不是科學家可以解決的事。因此政府在即將開展的公眾諮詢，應公平、開放、透明，讓大家表達意見；於諮詢期提出的各種方案，也應考慮不同持份者想法。

禁煙團體說方案參考新西蘭。首先，外國的月亮不一定更圓，新西蘭是極少數行終身禁煙令的西方國家，我對當地政府同意這個違反人權的激進手段亦表示驚訝。當然，新西蘭容許電子煙合法售賣，並視電子煙為降低吸煙率的替代品，這已經沒有香港的情况這樣極端。香港的吸煙率本身已經低過10%，要進一步減少吸煙率，未必需要太強硬的政策。一籃子的激進措施，只會引起「殺雞用牛刀」的負面印象而已。

阮穎嫻

作者是香港大學經管學院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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