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801-阮穎嫻：控煙諮詢敷衍了事，戒煙服務成效不彰

阮穎嫻：控煙諮詢敷衍了事，戒煙服務成效不彰

2023年8月1日

新冠疫情過去，稍為先進的國家都已經詳細檢討政府在新冠疫情的表現，並邀請獨立專家寫報告評估，興利除弊，提出改善方案，希望下次做得更好。但香港政府醫務衛生局已經move on，並展開大規模控煙諮詢。

講事實並非侮辱

控煙諮詢當中，部分建議惹起頗大怨聲，例如再增煙草稅。有意見憂慮再加稅，私煙會更猖狂，但醫務衛生局長盧寵茂即以「說加煙稅人們便會食私煙，這不單是侮辱了政府在控煙方面的決心，甚至是侮辱了我們香港的市民」威嚇（註1），令人啼笑皆非。

討論公共政策，必須考慮政策會如何改變人的行為，包括非法行為，從而考慮杜絕方法，或者該政策的可行性。舉例說，討論垃圾徵費，要諗如果垃圾袋收錢，很多人可能將垃圾丟到街邊垃圾桶；討論公屋資產審查，要考慮有人可能將資產轉移到境外；討論長者兩蚊乘車優惠，就要諗長者或其他人可能濫用，造成浪費。這是公共政策的基本邏輯，若不考慮清楚就倉卒推行，會好事變壞事。

私煙是一個有機會影響到禁煙成效的重大因素，但盧局長又不准講。不准講不代表煙民不會買私煙。事實上，私煙的確客觀存在，問問煙民都知。加煙稅會令合法香煙和私煙的差價增加，零售價比煙稅更低，成為煙民買私煙的誘因，這是基本邏輯，因此私煙禁之不絕。盧局長如果實行「鴕鳥政策」，視而不見，而不准討論，即使加到稅，都未必達到控煙的政策目標。合法香煙價格是私煙價格3倍，的確有煙民購買私煙，所以大家只是講事實，不是侮辱。

早前，港大公共衛生學院副教授何世賢話，應該將煙草列為毒品。他本人是香港吸煙與健康委員會的委員。將煙草列為毒品，講就容易，但根本做不到，全世界亦無地方做到。

醫衛局諮詢  敷衍塞責

筆者今日想講的反而是諮詢做成點。這個政府跟以往的政府做諮詢有點不同，過往的不同諮詢，我在專欄最少寫過3篇文，今次只看醫衛局這個諮詢。

根據政府的《公眾諮詢工作的指引》（註2），各局和部門開展公眾諮詢時，要以7項原則作為依據，其中包括「讓市民及關注團體有充分時間研究諮詢文件及提交意見」和「諮詢的範圍和對象應盡量廣泛……盡量確保那些直接受所提建議影響的人士有機會表達意見」。

有立法會議員指，立法會衛生事務委員會議程多，當局在休假前最後一次會議才提交控煙諮詢予委員會討論，每名議員提問及發表意見時間只有幾分鐘，暗諷醫衛局對立法會委員會重視程度不如記者會（註3）。

提出意見的陳凱欣，做過該局前身食物及衛生局的政治助理，深明政策「路演」的重要。現在她是立法會議員，指醫衛局至今無在提出政策前搵議員坐低傾，趕時間就不理議員意見。她亦表示過去曾就醫院冧石屎、黃大仙區醫院等問題，去信醫衛局要求討論，都不獲回覆，不被尊重，深表不滿。簡單來說，就是醫衛部門前問責官員大罵現屆問責官員傲慢失職。

因政策限制，賣煙是報販的主要收入來源。業界早前申訴，憂再加稅，私煙會更猖狂，進一步打擊報販營商空間。我對此無特別意見，但他們確實是持份者及深受影響的人。惟盧寵茂叫人收聲，不能再討論私煙，亦違反上述的政府內部指引——「盡量確保那些直接受所提建議影響的人士有機會表達意見」。

連立法會議員及重要政策持份者都無機會向局方表達意見，並被叫收聲，不知算不算「侮辱」。如果是前兩屆（不是現在的）官員做，會更圓滑。我有親自參與過不同諮詢公聽會，例如全民退休保障的諮詢，張建宗「踩足」咁多場，沒有既定立場，盡量讓人講，讓關注團體充分動員，與現在醫衛局的官員很不一樣。

第二點想討論的是，醫衛局控煙缺乏全盤策略。他們經常引用新西蘭，我們就以新西蘭做例子。新西蘭衛生部有完整部署，先規管新型煙草產品，然後官方宣傳鼓勵成年煙民使用這些產品來幫助自己戒掉傳統香煙，再配合收緊傳統香煙管制。當地的「世代禁煙」亦只禁賣傳統煙，不禁新型煙草產品。而新西蘭政府亦已經停止了每年加煙稅10%的政策，並需要審視煙稅對搶劫、私煙、煙民及其家人的財政影響。

至於香港，步驟紊亂，先禁新型煙草產品，沒有減害產品畀煙民轉用；再在經濟疲弱、私煙猖獗下加煙稅。「幼稚園、小學、中學、大學」排序相當重要，如果次序調亂，先讀中學，然後幼稚園，就不是同一回事了。

政府戒煙服務未達預期效果

最後，講講戒煙服務，包括戒煙電話熱線、戒煙診所、針灸戒煙服務及郵寄戒煙藥物等。統計處2022年《主題性住戶統計調查第75號報告書》調查顯示，這些特定戒煙服務的使用率實在不高——在曾嘗試戒煙的受訪煙民中，有85.8%的人是靠自己意志力戒煙，而只有7.5%的人是使用特定戒煙服務；另外，有94%未曾嘗試戒煙服務的受訪煙民表示，他們將不會嘗試使用這些特定戒煙服務。這些數據顯示，政府提供的戒煙服務未能有效幫助煙民戒煙。

再者，有關「戒煙電話程式」的數據顯示，使用人數極低，低到無法作為參考。衛生署控煙辦公室於2011年8月推出的「戒煙達人」App（手機應用程式），使用率亦相當低。這反映政府的戒煙服務並未達到預期效果，投放的資源可能已經浪費。

要降低吸煙率，政府應該把重點放在「重教育，助戒煙」上。如果沒有有效改善戒煙服務，其他控煙措施恐怕只會助長私煙市場，令控煙政策難以成功。

註1：〈盧寵茂：大部分煙民不會因加煙稅轉買私煙 靠非吸煙者推動無煙文化〉，2023年7月15日Now新聞台

註2：立法會CB(2)337/03-04(02)號文件

註3：〈趕休會前討論3大醫療衛生問題  議員不滿鬧爆〉，2023年7月14日《東方日報》

作者是香港大學經管學院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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