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219-葉夢寒：小說的高潮

葉夢寒：小說的高潮
7:05 19/2/2015


一個老嬉皮的性幻想，50年前的《格雷的五十道色戒》（Fifty Shades Of Grey）。
聽Leonard Cohen蒼老到爆的民謠，我覺得他像我爺爺，在性方面心有餘而力不足的那種；可是讀《美麗失敗者》（Beautiful Losers）時，我感覺他像剛看了A片的飢渴男，看到頭母豬大概都想上。
當然了，寫《美麗失敗者》時的科恩31歲，還很年輕，肯定受到「垮掉的一代」和亨利．米勒（Henry Millers）的毒害，寫出這樣一本毒癮發作般的囈語長篇，來跟今日讀他這本書的讀者搞腦子。
寫作此書時，他服用了大量的安非他命，刺激他的大腦，以尋求所謂的靈感。1960年，對生活極度厭倦的他買了一張飛往希臘雅典的單程機票，他內心的狂野並沒有因為愛琴海的寧靜生活而得到安撫。恰恰相反，他縱情狂歡、吸食毒品，他居住的海德拉小島陽光明媚，卻阻擋不了他內心的暗黑。那種無法抑制的性慾在膨脹着他的陽具，同時又極其厭棄着自己。看上去，他狂放不羈，義無反顧地沖擊着古老的道德傳統，實際上，他一直都在懷疑自己。
他經歷過崩潰，在一次徹底的放縱之後，他虛脫了。朋友們將他送回美麗的海德拉小島，那一天下午，昏迷多時的科恩蘇醒過來，他看到的是黑色的天空，飛滿了鸛鳥，棲息在教堂上，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才飛走。
那是幻覺嗎？他的眼前常常出現幻覺，因為毒品，也因為精神上的崩潰。就在這樣的精神狀態下，他斷斷續續地寫着加拿大第一部後現代小說，直到1965年底才勉勉強強完成了第一版初稿。小說中的那位媞卡薇瑟的研究學者想得到救贖，用一種褻瀆的方式，在屁眼、陰唇、精液和鞭打中獲得快感，在墮落中昇華，何嘗不是在為邪惡正名？在色情與宗教、肉體與禪學之間，他試圖尋找解脫之道。
用《金瓶梅》似的縱慾來比附《美麗失敗者》恰不恰當合不合適？兩者都在肉慾中沉淪，又在宗教中試圖拯救自己的靈魂。但區別在於，《金瓶梅》中撲面而來的世俗氣息在《美麗失敗者》中完全化為烏有，取而代之只有碎片化，除了碎片，還是碎片。
1966年3月，出版商才勉勉強強出版了這本在當時看來驚世駭俗的作品。出版之後，其中連篇累牘的虐心虐戀並沒有引起太多的關注，而且惡評如潮。
如果沒有科恩日後成為歌壇大腕，他早年的這幾本毫無影響的小說和詩集能否得到追捧還在兩可之間的事。
當然了，你可以從科恩的行文中感受他的抑鬱、痛苦、精神上的折磨，但這並不表示它一定就能打動讀者，現在看來，這本書技巧並不高明（科恩自認為在技巧上是一部傑作），也缺乏故事推進的能力。小說的高潮，如果僅僅是床上高潮的簡單移植，那就太小覷小說自身的規律了。

作者：葉夢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