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303-月巴氏：黑玫瑰早經消散莫再尋

月巴氏：黑玫瑰早經消散莫再尋
20170303


大佬，呢啲劇本點寫？——再次翻炒《92黑玫瑰對黑玫瑰》後我禁不住猛問自己。

1.先旨聲明，同上周一樣，我原本真的打算寫一篇劉鎮偉的90年代，於是再一次找回他的電影翻炒，結果揀了《92黑玫瑰對黑玫瑰》——睇完，依然震撼，震撼到決定為這齣戲寫一篇文，以作致敬。

2.再次先旨聲明，當年第一次睇的時候，根本談不上鍾意——妖，當年的我，是個會把「粵語長片」專登叫做「粵語殘片」的作狀少年。我尤其憎恨電視台總是在超深夜時段，專揀那些「粵語殘片」來播，妖。

3.是兩齣「粵語長片」改變了我。A.《九九九神秘雙屍案》——我真的睇出一份寒意，因而淆底。淆底以外，也驚歎於幾十年前能夠寫 / 拍出了這麼一個OK精密的推理故事；B.《瘋婦》——電影一開波竟然是由風度翩翩的導演楚原現身說法（即使後來知道仿效自希治閣，但依然佩服在那遙古年代能夠咁大膽），然後再接落瘋婦黃曼梨那絕對嚇Q死人的咆哮……原來，我對「粵語長片」的冷落與藐視，只是因為我無知。

4.然後，我好似開竅了，終於看出《92黑玫瑰對黑玫瑰》的奇。

5.一個明明發生在90年代初的故事，竟然出現了一種時間的錯置，讓我（這個真實活在90年代時空的現代人）和戲中（那班虛構出來的現代）人，同樣誤以為活在一個已經消逝了的粵語長片時空——劉鎮偉將一個粵語長片經典角色黑玫瑰，改造成一個真實的傳奇人物（這個「真實」自然是指電影裡的真實）；已仙遊的她，留下兩個徒弟，近乎與世隔絕地，共居在天水圍一間滿布機關、古色古香的大宅——大宅，就像一個時間停頓了的結界，於是她們的衣著與家居（所共同代表的時空），也被封鎖在幾十年前，Yes，就是那一個逝去了的粵語長片時光。

6.你可以說是致敬，但我相信，劉鎮偉咁寫咁拍，並非致敬Only，而是試圖將一個我們只能在超深夜粵語長片所呈現的時光，跟現代（即90年代）撈埋一齊，把兩個時間重疊、模糊——妖，這種感覺咪就好似睇《La La Land》，一個明明發生在此時此刻（Emma Stone有iPhone用）的故事，卻展示了上世紀50年代風情。

7.當《La La Land》擺明在向那個舊荷里活致敬時，劉鎮偉則藉著這種時間恍如沒有流動的真實錯覺，展示了何謂「為愛癡狂」——像豔芬，Keep住記掛著那個已經不存在的奇哥，而（錯）把眼前的呂奇夾硬看成奇哥，箇中的一份癡，隨著時間，沒有消散，反而愈來愈鞏固，鞏固到超越了時間的區隔（師妹飄紅，則因練功搞到走火入魔，失憶——失憶，就是一種忘卻時間的舉措）。

8.當王家衛以《阿飛正傳》述說浮世男女在時間中揮不走的傷逝，作為他老友的劉鎮偉，則要說時間的流逝，原來怎樣也改變不了人在情愛上的癡狂與執迷（在情愛上的癡狂與執迷，似乎也成為了劉鎮偉日後不少作品的母題），方法，則是離奇而又夠膽死地，透過對粵語長片的一次模擬和重塑。（劉鎮偉也重塑了老友的冇腳雀仔對白：「男人追你嗰陣就乜都噏得出㗎啦；好似我老公阿飛咁，佢以前話佢係一隻冇咗腳嘅雀喎，要不斷咁喺愛情風中度飛行，直到死嗰日為止……點知同我結咗婚三個月咪停咗唔飛囉，又唔見佢死，超～～」）

9.諗到之餘更重要是，做到。睇勻成齣戲（不論是以前睇定而家睇），都沒有出現一種戥佢老尷的情況，劉鎮偉確係勁嘅——當然，也多得黃韻詩、馮寶寶以及梁家輝的配合和演繹。

10.這是一齣90年代正片，一齣超越了時間的奇片。但那個時空是真的過去了，只有嘆息舊歡似夢，早經消散莫再尋。


月巴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