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419-石琪：《時代偽證者》與言論自由

石琪：《時代偽證者》與言論自由
2017/4/19 — 9:48


納粹德國屠殺猶太人當然證據確鑿，鐵案如山。如果有人置疑，必會受到圍攻責罵，在某些國家甚至違法有罪。長期著書研究第二次大戰德國情況的英國歷史學者大衛艾榮 David Irving ，竟然提出反論，認為希特拉沒有下令屠殺猶太人，甚至否認集中營毒氣室的存在，成為狂言譁眾的問題人物。

英國片《時代偽證者 (Denial) 》根據真人真事，描述大衛艾榮在 1996 年引發的一宗法庭審判。事緣美國猶太裔歷史教授狄波拉聶斯達 Deborah Lipstadt 的著作指責大衛艾榮，被他在英國法庭控告她誹謗。

劇情主體就是此案的審訊過程，結果大衛艾榮落敗，作為歷史學者的資格也蒙羞受貶。此片取材狄波拉的審案回憶錄拍成。

我的觀感是小題大做，其實納粹屠殺猶太人早成定論，在西方尤其是不容異議的禁忌。去年尾台灣某中學在變裝遊行玩意中扮扮納粹，也被政府、德國、以色列指責，校方要道歉認錯。大衛艾榮大概利用言論自由，抓着某些問題文件作大，乘機自出風頭，吸引傳媒，那場官司只是笑柄吧了。

劇情比較特別之處，在於英國法庭的抗辯策略。狄波拉一方的律師團隊，故意不讓狄波拉和猶太受害餘生者陳詞作證，亦不用陪審團，全由專家辯論，法官裁決。大衛艾榮則不用律師，親自質問和答辯。

導演邁克積遜手法平平，值得注意的是編劇大衛赫爾 David Hare ，編撰舞台劇揚名，黃子華舞台劇《前度》就是翻譯他的劇作 Skylight 。此外，片中幾位英國好戲之人也各有表現。

飾演狄波拉的英國女星麗素蕙絲，本身有猶太血統，今次自然演得落力。提摩菲史帕演大衛艾榮，完全是反派奸角，但演得不錯。最老練是演辯方律師主將的湯韋堅遜，外冷內熱，令女主角敬佩。

看後上網查查，原來敗訴失威的大衛艾榮，仍然不認輸，曾獲紐西蘭、挪威的新聞協會、文化組織邀請演說，但都因抗議甚多而撤消。他在奧地利還曾被捕入獄，因為該國禁止「反屠殺」言論。其實邀請他並非贊同他的反調，而是容納各式意見，亦有人認為禁制他並不符合言論自由。

另一問題，是應否由法庭來判斷歷史真偽呢？片中女主角本來也覺得不大妥當，得勝後便大讚法官。但如果她落敗又怎樣？我的感想，是世上很多爭議，不能全由法庭定奪。至於言論自由與管制危言謠言，永遠有矛盾有爭議。本人認為縱使大逆不道的奇談怪論，也應有談論空間，禁制太嚴反而不妙。


石琪
香港資深影評人。1964 年開始寫影評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