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124-安裕：從2003到2020
安裕：從2003到2020
23:45 24/1/2020
東西南北
歷史像是正在重複：不明肺炎、謊言隱瞞、爆發擴散、顢頇無能、人命傷逝。過了17年，2003年的往事又來到人們眼前，與之前不同的，只是官員的臉孔和事發的日期這兩樣。香港星期四晚上的列車與巴士車廂，乘客口罩後的眼睛滿是疲累與默然；這一天，香港首報有人對武漢肺炎快速測試呈陽性反應。半夜，武漢疫情防控指揮部通告，「2020年1月23日10時起，全巿城巿公交、地鐵、渡輪、長途客運暫停營運；無特殊原因，巿民不要離開武漢，機場、火車站離漢通道暫時關閉」。武漢人口逾1,100萬，是全國綜合交通樞紐，在這一天封城。
「出國不出省」顯缺透明度
民情在中國大陸的網上社會隨即爆發。12月31日武漢衞生健康委員會在通告說，「多例肺炎病例與華南海鮮城有關聯」，那時已有不少網民問「究竟是甚麼情況」，旋即有人跟貼提醒，「搞好衞生，再問就會是造謠」。其後武漢當局以「未經核實，散佈轉發有關肺炎謠言」傳喚8人「依法處理」。周四凌晨武漢宣佈封城後，有網民說，「那8名造謠人員是如何知道不明肺炎的，從1月1日逮捕起，就已經開始擴散了」。也有人稱要向「造謠者」致敬，指出「社會普通民眾對重大社會事件的關切，正是一個公民社會責任感的表現」。
武漢肺炎疫潮令人想起2003年沙士。從官方證實首宗病發的去年12月中旬，到12月底首次由武漢衞健委通告全國，這十幾天之間，在公眾層面，肺炎疫潮爆發擴散，武漢巿民以至全國民眾及至世界蒙在鼓裏。回看這一段時期，12月31日武漢衞健委首次通報「目前為止調查未發現明顯人傳人現象」；1月3日第二次通報是「初步調查表明，未發現明顯的人傳人證據」；1月5日第三次通報：「初步調查表明，未發現明確的人傳人證據」；1月11日第四次通報，「未發現明確的人傳人證據」。從疫潮爆發擴散面和患者發病時間看，在再三強調「未有人傳人現象／證據／明確證據」的通報發出時，疫潮陸續已是四面八方擴散。當日本和泰國也有患者確診，其他省巿不要說確診個案，連疑似個案匯報亦沒有。武漢肺炎當時的「出國不出省」，讓人看到欠缺透明度及公眾監察下的社會是甚麼情狀。
香港特區政府在武漢肺炎疫潮的回應與運作，顯然沒有從2003年沙士疫潮吸取教訓。今次肺炎，特區政府反應遲緩，拖拉猶豫，尤其是專家組組長鍾南山說「肯定人傳人」之時，當局宣佈武漢來港班機旅客要填報健康申報，惟是高鐵乘客竟可免於申報。署理行政長官張建宗的回應匪夷所思，聲稱不希望大批人流到埗後聚於大堂填表，「造成空氣不流通，增加感染風險」。然而就是高鐵中門大開，周四一名檢測呈陽性反應的男子就是乘搭高鐵入境，在檢疫站被發現發燒。2004年立法會沙士調查報告儘管被批用語溫和，並無對任何官員強烈譴責，更沒要求任何人士辭職下台，但仍指出時任衞生署長、其後當上世界衞生組織總幹事的陳馮富珍「未有充份重視廣東於2003年1月及2月初出現非典疫情的『軟性情報 』，她對此應負上責任。此外，陳馮富珍醫生在制訂傳染病監控政策時，看來亦未有充份考慮到粵港兩地往來頻繁的跨境人流」。今天特區政府以「空氣不流通」的說詞免卻高鐵乘客申報的做法，全然無視沙士調查報告有關跨境人流的結論。
毋須期待有獨立調查委員會
不僅近在咫尺的港人看到中港當前情況，近百年歷史的美國著名智庫外交關係理事會，上周三（15日）發表全球衞生高級研究員黃嚴忠（Yanzhong Huang）文章〈Why experts are worried about a new virus in China/為甚麼專家擔心中國的新病毒〉提出他的觀察。文章指出，武漢肺炎病毒八成類近沙士病毒，由於春運關係，可能加速傳播。黃嚴忠是研究衞生健康範疇國家安全與外交關係專家，他說，環球專家關注到中國政府並非十分情願，武漢肺炎爆發兩星期，中國提供的資訊很少，還可能是因為香港的個案增加之故。面對國際科技界越來越大壓力，中國1月12日把病毒基因圖譜上網。黃嚴忠說，中國公眾在社交媒體上甚少公開討論武漢肺炎，政府壟斷疾病資訊的發放，結果就是「中國民眾未獲充份告知，國際科學家亦不能肯定武漢以外多少人受感染」。
武漢肺炎疫潮最終會是如何，此刻無人能知，香港特區政府至今的處理手法則是怨聲連天，被批評行事往往慢一拍。當疫潮過後，人們能夠預期的將是甚麼，是委任獨立調查委員會調查今次政府的處理和運作？睽諸歷史，我們也許毋須期許太高，或者甚至是毋須期待。2004年立法會沙士調查報告前言有這樣的一段話：「經討論後，內務委員會通過一項議案，要求政府在2003年10月或之前，成立獨立調查委員會，調查真相，追究責任……雖然議員提出要求，但政府仍不同意在2003年5月28日委任的嚴重急性呼吸系統綜合症專家委員會以外，另行委任獨立調查委員會，檢討沙士爆發的處理手法」。委任獨立調查委員會？真相？責任？這可能嗎。
安裕
23:45 24/1/2020
東西南北
歷史像是正在重複：不明肺炎、謊言隱瞞、爆發擴散、顢頇無能、人命傷逝。過了17年，2003年的往事又來到人們眼前，與之前不同的，只是官員的臉孔和事發的日期這兩樣。香港星期四晚上的列車與巴士車廂，乘客口罩後的眼睛滿是疲累與默然；這一天，香港首報有人對武漢肺炎快速測試呈陽性反應。半夜，武漢疫情防控指揮部通告，「2020年1月23日10時起，全巿城巿公交、地鐵、渡輪、長途客運暫停營運；無特殊原因，巿民不要離開武漢，機場、火車站離漢通道暫時關閉」。武漢人口逾1,100萬，是全國綜合交通樞紐，在這一天封城。
「出國不出省」顯缺透明度
民情在中國大陸的網上社會隨即爆發。12月31日武漢衞生健康委員會在通告說，「多例肺炎病例與華南海鮮城有關聯」，那時已有不少網民問「究竟是甚麼情況」，旋即有人跟貼提醒，「搞好衞生，再問就會是造謠」。其後武漢當局以「未經核實，散佈轉發有關肺炎謠言」傳喚8人「依法處理」。周四凌晨武漢宣佈封城後，有網民說，「那8名造謠人員是如何知道不明肺炎的，從1月1日逮捕起，就已經開始擴散了」。也有人稱要向「造謠者」致敬，指出「社會普通民眾對重大社會事件的關切，正是一個公民社會責任感的表現」。
武漢肺炎疫潮令人想起2003年沙士。從官方證實首宗病發的去年12月中旬，到12月底首次由武漢衞健委通告全國，這十幾天之間，在公眾層面，肺炎疫潮爆發擴散，武漢巿民以至全國民眾及至世界蒙在鼓裏。回看這一段時期，12月31日武漢衞健委首次通報「目前為止調查未發現明顯人傳人現象」；1月3日第二次通報是「初步調查表明，未發現明顯的人傳人證據」；1月5日第三次通報：「初步調查表明，未發現明確的人傳人證據」；1月11日第四次通報，「未發現明確的人傳人證據」。從疫潮爆發擴散面和患者發病時間看，在再三強調「未有人傳人現象／證據／明確證據」的通報發出時，疫潮陸續已是四面八方擴散。當日本和泰國也有患者確診，其他省巿不要說確診個案，連疑似個案匯報亦沒有。武漢肺炎當時的「出國不出省」，讓人看到欠缺透明度及公眾監察下的社會是甚麼情狀。
香港特區政府在武漢肺炎疫潮的回應與運作，顯然沒有從2003年沙士疫潮吸取教訓。今次肺炎，特區政府反應遲緩，拖拉猶豫，尤其是專家組組長鍾南山說「肯定人傳人」之時，當局宣佈武漢來港班機旅客要填報健康申報，惟是高鐵乘客竟可免於申報。署理行政長官張建宗的回應匪夷所思，聲稱不希望大批人流到埗後聚於大堂填表，「造成空氣不流通，增加感染風險」。然而就是高鐵中門大開，周四一名檢測呈陽性反應的男子就是乘搭高鐵入境，在檢疫站被發現發燒。2004年立法會沙士調查報告儘管被批用語溫和，並無對任何官員強烈譴責，更沒要求任何人士辭職下台，但仍指出時任衞生署長、其後當上世界衞生組織總幹事的陳馮富珍「未有充份重視廣東於2003年1月及2月初出現非典疫情的『軟性情報 』，她對此應負上責任。此外，陳馮富珍醫生在制訂傳染病監控政策時，看來亦未有充份考慮到粵港兩地往來頻繁的跨境人流」。今天特區政府以「空氣不流通」的說詞免卻高鐵乘客申報的做法，全然無視沙士調查報告有關跨境人流的結論。
毋須期待有獨立調查委員會
不僅近在咫尺的港人看到中港當前情況，近百年歷史的美國著名智庫外交關係理事會，上周三（15日）發表全球衞生高級研究員黃嚴忠（Yanzhong Huang）文章〈Why experts are worried about a new virus in China/為甚麼專家擔心中國的新病毒〉提出他的觀察。文章指出，武漢肺炎病毒八成類近沙士病毒，由於春運關係，可能加速傳播。黃嚴忠是研究衞生健康範疇國家安全與外交關係專家，他說，環球專家關注到中國政府並非十分情願，武漢肺炎爆發兩星期，中國提供的資訊很少，還可能是因為香港的個案增加之故。面對國際科技界越來越大壓力，中國1月12日把病毒基因圖譜上網。黃嚴忠說，中國公眾在社交媒體上甚少公開討論武漢肺炎，政府壟斷疾病資訊的發放，結果就是「中國民眾未獲充份告知，國際科學家亦不能肯定武漢以外多少人受感染」。
武漢肺炎疫潮最終會是如何，此刻無人能知，香港特區政府至今的處理手法則是怨聲連天，被批評行事往往慢一拍。當疫潮過後，人們能夠預期的將是甚麼，是委任獨立調查委員會調查今次政府的處理和運作？睽諸歷史，我們也許毋須期許太高，或者甚至是毋須期待。2004年立法會沙士調查報告前言有這樣的一段話：「經討論後，內務委員會通過一項議案，要求政府在2003年10月或之前，成立獨立調查委員會，調查真相，追究責任……雖然議員提出要求，但政府仍不同意在2003年5月28日委任的嚴重急性呼吸系統綜合症專家委員會以外，另行委任獨立調查委員會，檢討沙士爆發的處理手法」。委任獨立調查委員會？真相？責任？這可能嗎。
安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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