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323-家明：《五個小孩的校長》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家明：《五個小孩的校長》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2015 年 03 月 23 日
更多的感動，在於其單純、善良與赤誠。今天香港禮崩樂壞，當官的搬弄政治修辭、謊話連篇，踏實及善良的《五個小孩》益見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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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貴的讀者，若你仍未看《五個小孩的校長》，先別讀下去好了。不是怕劇透，倒是希望你趕快去看。
國際電影節明天開始（題外話，電影節何以忽略本片？它的主角不正是今年影節的吉祥物古天樂？），新作、話題作將如雨後春筍。
《五個小孩》縱使有古天樂及楊千嬅，但戲名及包裝畢竟有點「土」，宣傳費似乎不多，沒有很多人知道。深怕它悄悄公映又落畫，白白糟蹋了一部好電影。
看《五個小孩》教我幾度淚流滿臉，當然眼淚的多寡不足以評定電影好壞。但看完回想，它很煽情麼？個別情節或許是吧，但更多的感動，在於其單純、善良與赤誠。今天香港禮崩樂壞，當官的搬弄政治修辭、謊話連篇，踏實及善良的《五個小孩》益見珍貴，所以它「土氣」是應該的。故事改編自真人真事：元朗鄉村的元田幼稚園學生寥寥無幾，快被政府「殺校」。大病剛癒的呂慧紅（楊千嬅），透過媒體知道事件，不嫌薪金微薄（每月4500元），自薦為幼稚園的校長兼校工。她教導的五個小女生，來自四個家庭，背後各有辛酸。元田幼稚園由校舍、家長到學生都很邊緣化，呂校長的工作不被看好（財大氣粗的鄉公所不停澆冷水），慶幸丈夫東哥（古天樂）體貼溫柔，對她無比支持。東哥在博物館工作，埋頭苦幹做大比例模型；然展覽的科技時移世易，他也面臨被取締的命運。
打工除了金錢還有什麼？
故事一開始就說這對夫妻辭職不幹了，東哥不滿老闆（何國榮）搞展覽看重省錢的立體投射，呂校長則厭倦了應對名牌幼稚園「精英班」的怪獸家長。悲哀的是，夫妻職場失意之日，剛好是結婚十周年。他們是念舊的，晚上來到同一家餐廳慶祝，侍應（李成昌）叫得出他們的名字來。他們站在「As Time Goes By」的背景前面再合照，回看寶麗萊照片的十年人事，難免唏噓。利字當頭的社會「發展」迅猛，令人不趕時髦便不合時宜；東哥與呂校長結婚十年來，香港已變化多少？這對中年夫婦，好像漸漸被主流社會淘汰。不過「中年危機」正是思索契機：營營役役所為何事？打工除了金錢還有什麼？為了五斗米我們可以去到幾盡？若有幸為人師表，作育英才，應該有那些做人的原則及使命？千萬年薪重要還是百年樹人重要？做人若沒準則，容易人云亦云，隨波逐流，從事教育的不例外。香港的教育素來光怪陸離，政策愈改愈糊塗，產業化令師生演變成賣買供求關係。《五個小孩》只是點出學前教育一點荒謬現象而已，就已經叫人額手稱慶、暗暗叫好了。
反而那幾被遺棄的元田幼稚園，更見教與學的真誠（順帶一提，教育改革的「巨獻」之一，是以為把「教與學」說成「學與教」，言語上主客易位，學生便重拾主導權）。五個小女孩來自低下家庭，物質匱乏的成長環境讓她們更懂性。從事裝修電工的何伯（吳耀漢）體弱多病，女兒小雪不過幾歲，已擔起照顧父親的責任。「仗義每多屠狗輩」，《五個小孩》這方面有少許浪漫化之嫌，幸好不算嚴重。它透過對比說明了，什麼父母、階級即管教出怎樣的兒女。學校旅行日，四個家庭的父母跟子女在郊外玩得融洽，元田幼稚園的小女孩，還跟同場的傷殘人士打成一片。回看那邊廂的鄉公所主席兒子，身光頸靚，梳起跟父親一樣的飛機頭，來到郊外卻沉迷電玩，母親為寶貝仔打傘。兒子小小年紀，跟父母長着同樣狂傲自大的臭臉。難怪說，子女是父母最好的鏡子；「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一切與人無尤。
最好的教育 在老師的「心」
關於教育，《五個小孩》的呂校長說：「最好的教育，不在設施有多好，而在老師的『心』。」在電影中同樣的「辦教育」，元田跟九龍塘名牌幼稚園及名師補習社的差別也在於此。呂校長來到元田執校，不止五個女學生得益，她本人也獲得前所未有的教書體驗。尤其她的中產階級背景，學生居住環境破落，但心靈富足，她們的故事讓她非常感動；只有一位畢業生的畢業禮，令她永世難忘。看着呂校長的循循善誘，着她們有夢想；有教無類，進行家訪（小班教學的好處！）。一個都不能少，為了令學生上學無牽掛，她想盡辦法為她們解決家庭隱憂（盧嘉嘉父母被收地的惡霸欺負，呂校長帶頭剷走泥頭，後來更找來區議員出面）。看着《五個小孩》的呂校長，像母親般虛寒問暖、不辭勞苦，想起了木下惠介經典《二十四隻眼睛》的高峰秀子，只是呂校長面對的不是「二十四隻」而是「十隻」眼睛而已。說來諷刺，香港電影最不景氣時候，女星反而放下身段與固有形象，接演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雛妓》的蔡卓妍，到《五個小孩》的楊千嬅，都脫離了昔日的青春、「本色」演出，給人煥然一新的感覺。
「元田幼稚園」的設定很堪玩味，好像走進閘內，就跟凡塵俗世隔絕一樣，時空給凝住了。不難留意，《五個小孩》畫面多番強調幼稚園校舍上的「1950」字樣。我多心揣測，編導藉學校緬懷「老香港」，尤其是透過中聯粵語片的五十年代想像，《危樓春曉》中「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同舟共濟、不屈不朽精神。這凝固的過去美好想像，當然是跟今天的香港作對照。校舍閘門之外，元田村居民本來很港式犬儒，士多何老闆（秦煌）及伙記竟然開盤，打賭幼稚園何時正式倒閉！呂校長剛到埗，何老闆暗裏嘲笑她「博出名」；掃地的康民署職工（黃文慧）亦天天奚落：「今日唔執聽日執。」但到末了，元田村的村民，無一不對幼稚園好奇，無一不被呂校長及五個小女孩打動。他們應該以元田村有這家學校為榮，因為它給土地賦與了更美好的意義。電影的信息很美好（或可說天真），呂校長、小女孩及她的家長們，只要堅持無私大愛、善良善心、互助互愛，就不懼地產霸權威嚇，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舊歌老戲骨 共冶一爐
有沒有覺得《五個小孩》故意把舊物、舊歌及舊臉孔堆得滿滿？邊看邊喜出望外，熟悉的電視藝員共冶一爐，念舊得如杜琪峯的電影。「香港八幾」的李成昌，TVB常見的秦煌、黃文慧、吳浣儀（她演的嫻姨跟珠女又是一段感人肺腑的關係）、龍天生、馮素波（演呂校長的母親，是個祥和長者）……還有馮淬帆（演幼稚園的校監）及吳耀漢！天啊，他兩上次的合作，難道已是八十年代的「五福星」笑片？三十年過去，兩人一把年紀了，星味銳減，演平凡角色剛好。吳耀漢演的何伯，是個社會條件低的技工，回大陸娶妻；吳把老來得女卻無法跟妻子團聚的小人物，演得入木三分。《五個小孩》是一部善良的電影，故事裏頭沒有壞人，除了鄉公所的馮大威較討厭之外。但他只是佔些口頭便宜，並沒什麼大作為。
《五個小孩》的舊歌不少，呂校長教學生唱《小太陽》表演，今天幼稚園還唱這首歌麼？畢業禮上的《友誼萬歲》，兩首詞皆出自鄭國江之手。無巧不成話，看來是編導情有獨鍾，《五個小孩》用陳百強的《喝采》配樂，歌詞也由鄭填寫的。一直看《五個小孩》就已經蠻激動了，《喝采》的音樂不停響起（陳百強作曲），後來真把歌放出來：「路上我願給你輕輕扶，你會使我感到好驕傲」，和襯着東哥對妻子的悉心照料，我更不能自已了。重溫《喝采》的歌詞，今天還可以寫出這樣勵志、動聽的好歌？「懷着信心解開生死結，雲霧消失朗日吐。」給我們在「後雨傘」共勉吧，不忘初衷，但願不遠將來撥開雲霧見青天。而提起《喝采》，在那個年代走過來的，誰又能忘記英年早逝、享年只有三十五的Danny Chan呢！
最出色兒童演員
最後不得不說，《五個小孩》有港片最出色的兒童演員。整體很自然，充滿童真！我的眼淚有一半是為小女孩流的。港產片從來虧待兒童角色，總是把他們寫成老人精、人細鬼大。《五個小孩》打破此陳腔濫調。演盧嘉嘉的小女孩尤其厲害，結尾畢業的戲一氣呵成。導演關信輝看來對小孩很有辦法。佩服！
文/家明
編輯/蔡曉彤
fb﹕http://www.facebook.com/SundayMingpao
原文載於明報星期日生活
2015 年 03 月 23 日
更多的感動，在於其單純、善良與赤誠。今天香港禮崩樂壞，當官的搬弄政治修辭、謊話連篇，踏實及善良的《五個小孩》益見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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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貴的讀者，若你仍未看《五個小孩的校長》，先別讀下去好了。不是怕劇透，倒是希望你趕快去看。
國際電影節明天開始（題外話，電影節何以忽略本片？它的主角不正是今年影節的吉祥物古天樂？），新作、話題作將如雨後春筍。
《五個小孩》縱使有古天樂及楊千嬅，但戲名及包裝畢竟有點「土」，宣傳費似乎不多，沒有很多人知道。深怕它悄悄公映又落畫，白白糟蹋了一部好電影。
看《五個小孩》教我幾度淚流滿臉，當然眼淚的多寡不足以評定電影好壞。但看完回想，它很煽情麼？個別情節或許是吧，但更多的感動，在於其單純、善良與赤誠。今天香港禮崩樂壞，當官的搬弄政治修辭、謊話連篇，踏實及善良的《五個小孩》益見珍貴，所以它「土氣」是應該的。故事改編自真人真事：元朗鄉村的元田幼稚園學生寥寥無幾，快被政府「殺校」。大病剛癒的呂慧紅（楊千嬅），透過媒體知道事件，不嫌薪金微薄（每月4500元），自薦為幼稚園的校長兼校工。她教導的五個小女生，來自四個家庭，背後各有辛酸。元田幼稚園由校舍、家長到學生都很邊緣化，呂校長的工作不被看好（財大氣粗的鄉公所不停澆冷水），慶幸丈夫東哥（古天樂）體貼溫柔，對她無比支持。東哥在博物館工作，埋頭苦幹做大比例模型；然展覽的科技時移世易，他也面臨被取締的命運。
打工除了金錢還有什麼？
故事一開始就說這對夫妻辭職不幹了，東哥不滿老闆（何國榮）搞展覽看重省錢的立體投射，呂校長則厭倦了應對名牌幼稚園「精英班」的怪獸家長。悲哀的是，夫妻職場失意之日，剛好是結婚十周年。他們是念舊的，晚上來到同一家餐廳慶祝，侍應（李成昌）叫得出他們的名字來。他們站在「As Time Goes By」的背景前面再合照，回看寶麗萊照片的十年人事，難免唏噓。利字當頭的社會「發展」迅猛，令人不趕時髦便不合時宜；東哥與呂校長結婚十年來，香港已變化多少？這對中年夫婦，好像漸漸被主流社會淘汰。不過「中年危機」正是思索契機：營營役役所為何事？打工除了金錢還有什麼？為了五斗米我們可以去到幾盡？若有幸為人師表，作育英才，應該有那些做人的原則及使命？千萬年薪重要還是百年樹人重要？做人若沒準則，容易人云亦云，隨波逐流，從事教育的不例外。香港的教育素來光怪陸離，政策愈改愈糊塗，產業化令師生演變成賣買供求關係。《五個小孩》只是點出學前教育一點荒謬現象而已，就已經叫人額手稱慶、暗暗叫好了。
反而那幾被遺棄的元田幼稚園，更見教與學的真誠（順帶一提，教育改革的「巨獻」之一，是以為把「教與學」說成「學與教」，言語上主客易位，學生便重拾主導權）。五個小女孩來自低下家庭，物質匱乏的成長環境讓她們更懂性。從事裝修電工的何伯（吳耀漢）體弱多病，女兒小雪不過幾歲，已擔起照顧父親的責任。「仗義每多屠狗輩」，《五個小孩》這方面有少許浪漫化之嫌，幸好不算嚴重。它透過對比說明了，什麼父母、階級即管教出怎樣的兒女。學校旅行日，四個家庭的父母跟子女在郊外玩得融洽，元田幼稚園的小女孩，還跟同場的傷殘人士打成一片。回看那邊廂的鄉公所主席兒子，身光頸靚，梳起跟父親一樣的飛機頭，來到郊外卻沉迷電玩，母親為寶貝仔打傘。兒子小小年紀，跟父母長着同樣狂傲自大的臭臉。難怪說，子女是父母最好的鏡子；「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一切與人無尤。
最好的教育 在老師的「心」
關於教育，《五個小孩》的呂校長說：「最好的教育，不在設施有多好，而在老師的『心』。」在電影中同樣的「辦教育」，元田跟九龍塘名牌幼稚園及名師補習社的差別也在於此。呂校長來到元田執校，不止五個女學生得益，她本人也獲得前所未有的教書體驗。尤其她的中產階級背景，學生居住環境破落，但心靈富足，她們的故事讓她非常感動；只有一位畢業生的畢業禮，令她永世難忘。看着呂校長的循循善誘，着她們有夢想；有教無類，進行家訪（小班教學的好處！）。一個都不能少，為了令學生上學無牽掛，她想盡辦法為她們解決家庭隱憂（盧嘉嘉父母被收地的惡霸欺負，呂校長帶頭剷走泥頭，後來更找來區議員出面）。看着《五個小孩》的呂校長，像母親般虛寒問暖、不辭勞苦，想起了木下惠介經典《二十四隻眼睛》的高峰秀子，只是呂校長面對的不是「二十四隻」而是「十隻」眼睛而已。說來諷刺，香港電影最不景氣時候，女星反而放下身段與固有形象，接演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雛妓》的蔡卓妍，到《五個小孩》的楊千嬅，都脫離了昔日的青春、「本色」演出，給人煥然一新的感覺。
「元田幼稚園」的設定很堪玩味，好像走進閘內，就跟凡塵俗世隔絕一樣，時空給凝住了。不難留意，《五個小孩》畫面多番強調幼稚園校舍上的「1950」字樣。我多心揣測，編導藉學校緬懷「老香港」，尤其是透過中聯粵語片的五十年代想像，《危樓春曉》中「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同舟共濟、不屈不朽精神。這凝固的過去美好想像，當然是跟今天的香港作對照。校舍閘門之外，元田村居民本來很港式犬儒，士多何老闆（秦煌）及伙記竟然開盤，打賭幼稚園何時正式倒閉！呂校長剛到埗，何老闆暗裏嘲笑她「博出名」；掃地的康民署職工（黃文慧）亦天天奚落：「今日唔執聽日執。」但到末了，元田村的村民，無一不對幼稚園好奇，無一不被呂校長及五個小女孩打動。他們應該以元田村有這家學校為榮，因為它給土地賦與了更美好的意義。電影的信息很美好（或可說天真），呂校長、小女孩及她的家長們，只要堅持無私大愛、善良善心、互助互愛，就不懼地產霸權威嚇，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舊歌老戲骨 共冶一爐
有沒有覺得《五個小孩》故意把舊物、舊歌及舊臉孔堆得滿滿？邊看邊喜出望外，熟悉的電視藝員共冶一爐，念舊得如杜琪峯的電影。「香港八幾」的李成昌，TVB常見的秦煌、黃文慧、吳浣儀（她演的嫻姨跟珠女又是一段感人肺腑的關係）、龍天生、馮素波（演呂校長的母親，是個祥和長者）……還有馮淬帆（演幼稚園的校監）及吳耀漢！天啊，他兩上次的合作，難道已是八十年代的「五福星」笑片？三十年過去，兩人一把年紀了，星味銳減，演平凡角色剛好。吳耀漢演的何伯，是個社會條件低的技工，回大陸娶妻；吳把老來得女卻無法跟妻子團聚的小人物，演得入木三分。《五個小孩》是一部善良的電影，故事裏頭沒有壞人，除了鄉公所的馮大威較討厭之外。但他只是佔些口頭便宜，並沒什麼大作為。
《五個小孩》的舊歌不少，呂校長教學生唱《小太陽》表演，今天幼稚園還唱這首歌麼？畢業禮上的《友誼萬歲》，兩首詞皆出自鄭國江之手。無巧不成話，看來是編導情有獨鍾，《五個小孩》用陳百強的《喝采》配樂，歌詞也由鄭填寫的。一直看《五個小孩》就已經蠻激動了，《喝采》的音樂不停響起（陳百強作曲），後來真把歌放出來：「路上我願給你輕輕扶，你會使我感到好驕傲」，和襯着東哥對妻子的悉心照料，我更不能自已了。重溫《喝采》的歌詞，今天還可以寫出這樣勵志、動聽的好歌？「懷着信心解開生死結，雲霧消失朗日吐。」給我們在「後雨傘」共勉吧，不忘初衷，但願不遠將來撥開雲霧見青天。而提起《喝采》，在那個年代走過來的，誰又能忘記英年早逝、享年只有三十五的Danny Chan呢！
最出色兒童演員
最後不得不說，《五個小孩》有港片最出色的兒童演員。整體很自然，充滿童真！我的眼淚有一半是為小女孩流的。港產片從來虧待兒童角色，總是把他們寫成老人精、人細鬼大。《五個小孩》打破此陳腔濫調。演盧嘉嘉的小女孩尤其厲害，結尾畢業的戲一氣呵成。導演關信輝看來對小孩很有辦法。佩服！
文/家明
編輯/蔡曉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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