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322-開門讀書：續談威尼斯

開門讀書：續談威尼斯
2020年3月22日星期日


【明報專訊】意大利疫情慘重，新聞標題是「新冠逝者孤獨地死去，孤獨地被埋葬」，很多很多的遺體，看到也令人神傷。電視台ViuTV月前才拍了好看的旅遊節目，介紹意大利的種種美食，還興起了想去意大利的念頭，轉眼就弄成這個樣子，好像會撐不過去似的。

其實本來不喜歡意大利，或許是小時候不喜歡學琴學樂理，連帶討厭了當中的意大利文和意大利。待在歐洲幾年，也只因為要開大學的研討會才去過威尼斯，儘管喜歡意大利的時裝，一間間不容易發音的品牌，Brunello Cucinelli、Boglioli、Lardini……但竟然沒有去過意大利的其他城市。

而威尼斯也沒有給我留下很好的印象，當時只覺得一切都太過為了旅客而做，去到威尼斯竟然得到了在澳門威尼斯人的感覺，但不是澳門威尼斯人成功複製歐洲水鄉，只是真實威尼斯的一切都像是堆砌出來，不斷的玻璃、天使娃娃、面具，就如主題樂園裏只有老鼠和小熊一樣，沒有實在的人和事。

直到讀了阿城的《威尼斯日記》，我才回過頭來感覺到威尼斯的美好，就像想起了小城裏那些每次都令人迷路的小路窄巷。在六月十日的日記，阿城短短的寫了這兩行：「在一座橋邊看到牆上的一塊石碑上刻着莫札特曾在此住過，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找不到那座橋了。」在歐洲，無時無刻都會走過你認識的名人曾經住過或工作過的地方，不知道他/她們的鬼魂會否也重遊舊地，與我們在不同空間遇上。


多得出版社（新經典）去年把阿城的幾本散文重新出版，喜歡了阿城的文字，也讓我把早一點出版的《棋王、樹王、孩子王》和《威尼斯日記》都翻出來讀。阿城在《日記》裏這樣形容威尼斯：「白天，遊客潮水般湧進來，威尼斯像乎無動於衷，盡人們東張西望。夜晚，人潮退出，獨自走在小巷裡，你才能感到一種竊竊私語，角落裡的歎息。貓像影子般地滑過去，或者靜止不動。運河邊的船互相撞擊，好像古人在吵架。」

記得那次從倫敦飛抵威尼斯，在機場坐船坐到旅館最近的碼頭，碼頭的名字我到現在還記得，是威尼斯的兵工廠（Arsenale）。連行李拖上小船，坐了一個多小時才下船走回旅館，這種坐船離開機場的經驗還是新鮮的。夜裏的威尼斯真的靜得出奇，就是那種阿城所說、感覺到小樓房上，有人低聲說話的安靜。喜歡阿城的文字就是喜歡他的形容，除了這種安靜之外，他還形容過威尼斯近郊空氣的新鮮，說是「新鮮得好像第一次知道有空氣這種東西」。

現在，無論是日頭或夜晚，威尼斯也應該很安靜了吧？就是安靜得連竊竊私語的感覺也沒有了？還是像最近給證實是假新聞的報道說：現在水鄉河道變回清澈，海豚取代人類成為遊客（那張廣傳的海豚圖片，實際上是攝在意大利外島、薩丁尼亞的碼頭）？很想回到威尼斯，並不是為了不存在的海豚，只想感受威尼斯晚上的寧靜，也想再一次跟你一起迷路。


文//亞然
編輯//陳志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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