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221-彭秀慧：「蝕底」

彭秀慧：「蝕底」
2020.02.21
留點獨白


這兩個月，大家一直為口罩而頻撲，早前我在日本旅遊，本來沒有什麼入貨意識，只是羣組內的朋友不斷求救，於是就嘗試走進藥妝店碰碰運氣。大部分都已經沽清是正常，唯獨去到一家相對偏僻的店，竟然真的有存貨。我看到有兩三個顧客帶着一個小朋友正圍在貨架前在點算什麼，我上前一看，果然是口罩！沒想到這裏竟然還有貨，基於禮貌我在一邊安靜地打算先等待他們買完，結果，這兩三位講廣東話的顧客把「所有」口罩都堆到自己的購物車裏，然後一副安心的臉容在我面前經過，走往收銀處，隱約還聽到其中一個成年人對小朋友說：「買晒返去唔好蝕底。」

不知你會否覺得我的「禮讓」而令我「蝕底」，因為我們真的很怕蝕底，怕執輸。看看超級市場的貨架空空如也，沒有米，沒有酒精，沒有消毒藥水，沒有廁紙，就連家居清潔用品，女性衛生用品都被人掃光……當WhatsApp羣組內大家一直更新着廁紙貨源情報，有誰因為家裏廁紙即將用光而心慌，有誰因為買到而謝天謝地……香港人大概已經逐漸適應這種因為物資短缺而出現的驚恐。

你以為物資不夠，網路上卻看到有人在家裏囤積了三年也用不完的廁紙，五年也吃不完的白米，看見家裏貨源充裕好比自己心中富有，向人炫耀；我明白，當你一手把所有東西搬到自己的購物車裏，你告訴自己這是「有備無患」，「人搶我唔搶就蝕底」，其實內心不過是恐慌，而恐慌附帶的就是對其他人的自私，沒有變過的供應和需求，卻忽然造成了嚴重的「貧富懸殊」。

女士們，如果有到不同國家旅遊經驗，有否留意一個有趣的現象，在某些國家的公廁可以說是永恆的恐怖，又臭又髒，有些國家的公廁卻永遠叫你安心使用。一個廁所的骯髒，是來自第一個人對這個洗手間其他使用人的不信任，於是她決定揭起廁板，甚至踎在廁塔上如廁，就這樣，一個傳一個，一個不信任一個，因為實際環境，因為對廁所使用人的前設觀感，因為媽媽教「有備無患」，「人做我唔做就蝕底」的心態，這個廁格就進入萬劫不復的景況。同樣，一個清潔的公廁，非因它本來如此，而是經過每一個使用者的一點點責任和良心，才會得到所有人的使用安全感。

恐懼來自人類對自己或者其他人的不信任，習性如此，要克服它，不容易；但至少作為成年人如何教導下一代正確的價值觀好重要。去一個洗手間如是，買一盒口罩如是，否則，這個地方和一個恐怖公廁又有什麼分別？


彭秀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