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727-沈舟：有甚麼值得忠誠？

沈舟：有甚麼值得忠誠？
19:56 27/7/2015

■曾鈺成曾在訪問中表示「中共的缺點，左派人士可能比泛民看得更清楚」。資料圖片

政改被否決後，湯家驊宣佈辭去立法會議員職務，並退出公民黨，立即被人送來一頂桂冠：「忠誠的反對派」。《文匯報》、《大公報》連續刊文，宣稱「這是一個重要信號」：新的泛民朋友要做忠誠於現行憲制的「忠誠反對派」才有出路，並以英國流行的「女王陛下忠誠的反對派」說法做出類比。
喉舌報在偷梁換柱。英國實行的是「虛君立憲」制度，在憲法的限制下，英王權力虛化，統而不治。英王忠誠於憲制，才成為國家、民族和傳統的象徵，贏得人民愛戴，才有反對派名份上忠誠於王室，實際是忠誠於憲制的可能。
憲制，就是對君王和政府權力實施限制、對公民權利予以保護的憲法制度。在民主憲政國家，各派遵守的是「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我誓死捍衞你說話的權利」原則，但在專制國家，卻是「我不同意你的觀點，所以要剝奪你說話甚至生存的權利」。前國防部長彭德懷反對大躍進遭殘酷迫害致死，胡耀邦容忍「自由派」被罷黜，趙紫陽同情民主運動被免職。這些頂級「忠誠反對派」的可悲下場，說明中國憲制是「金玉其外」，實則是專制的敗絮其中。


忠於憲政不同忠於一黨專制

美國國務院的出版物《民主的原則》指出：「忠誠的反對派（loyal opposition）是所有民主體制中的一個重要概念。它的含義是，政治辯論中的所有各方——不論他們的分歧多深——都崇尚言論和信仰自由以及平等的法律保護等基本民主價值觀」。可見，忠誠於言論自由、法律平等的憲政原則，與忠誠於一黨專制的邏輯，完全是南轅北轍。
泛民主派無疑對上述「忠誠反對派」不屑一顧。值得一問的是，生長在同一片土地上、經常為中央和港府保駕護航的建制派諸君們，忠誠的是何物？《明報》最近有一個「政治冷感問系列」專訪，記者採訪了一些建制派頭面人物，讓人們看到了這些「愛國愛港」人士不盡為人知的內心世界。
曾鈺成，建制派領軍人物，現立法會主席。一貫的立場是「我們依然將希望寄託於中國政府和中國共產黨」。面對記者，他卻有委屈：說民建聯與政府榮辱與共，「只不過，似乎我們辱就好多，榮就冇乜」；有洞見：「中共的缺點，我們左派的大多數人不是看不到，我們可能比泛民看得更多，看得更清楚」；亦有無奈：「你何苦跟中央對峙？民建聯加把嘴，香港多一個民主黨，又能怎樣」。
陳婉嫻，工聯會立法會議員，昔日民建聯「四大天王」之一。聲稱自己心目中的民主，與泛民的理念一樣，她談到與港澳辦主任王光亞的辯論：「今年三月，我見王光亞，他連三權分立也不認同，說『合起來更加團結』。我跟他說，這不是香港的文化，香港不搞三權分立是不行的」。但自己選擇卻是「妥協」：「這一次你不要政改，那索性回到『一國一制』去，你願不願意？」
田北俊，自由黨立法會議員，被撤去全國政協委員一職，仍直言自己大事上「愛國愛黨」，但「當要踩鋼線的時候，即是當你沒彎轉、不可以不出聲的時候，我會選擇站在香港這一邊」。他甚至稱中央奈他不何：「惟有讓我們生存，因為我們雖然不是他最喜歡的，在大事上面卻也沒有跟他唱反調，比如我們沒支持佔中，而且又支持政改。不過好像叫我撐梁振英，還有電視台發牌，我就做不到那麼聽話」。
常常向反對派作河東獅吼的民建聯議員蔣麗芸，之前在另外的場合接受採訪時也說過「你估我又好鍾意共產黨咩？唔係！我係睇到大形勢、睇到大局啫」。可見這些香港政界、商界的精英人物，對中共並非堅定的忠誠，而只是委曲求全。卿本佳人，奈何作賊？面對採訪人的心中疑慮，他們都有各自的辯解。當然，委曲求全之「全」，是機會主義的趨利選擇，還是價值原則的曲線持守，香港民眾也會作出自己的公正判斷。


沈舟
獨立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