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016-演藝人物：其實唔難，黃德斌

演藝人物：其實唔難，黃德斌
2018年10月16日


《逆流大叔》票房1,500萬。

「是個非常難得的經驗。以往我拍過好多唔同嘅電影，但這部開拍時，已經覺得好難得……
「其實冇諗過之後的票房或者最後部戲會變成怎麼樣；開拍前，我收到的是個叫《萬水千山縱橫》的劇本，導演想找我演其中一個角色……」
說到這裏，對不起，其實我不知怎反應。萬水千山縱橫？關正傑？要不要跟着歌詞唱下去？好難想像以這個充滿八十年代氣息的歌名或歌詞拍部廿一世紀的電影。
「其實有點驚，但假如這部戲有人肯投資，又有人肯拍，又不是舞刀弄槍，我更加要支持。」
黃德斌所說那部叫《萬水千山縱橫》的電影，最後變成名字相當韓國的《逆流大叔》，他和其他演員跟導演差不多走勻全港已經不多的戲院謝票，戲裏戲外都是逆流。埋單計數，票房1,500萬；說多不多，但這個年代，一部本土電影，怎樣說，都是個奇蹟。
「錢對我來說，當然重要，但有時不用考慮太多；現在反而會諗，有沒有可以發揮得再好一點點？還有沒有新鮮感？
「除了錢，人生其實可以有很多選擇。」黃德斌說。

於是：
合約或自由，他選擇了自由。
金錢或健康，他選擇了健康。
操控或合作，他選擇了合作。
同居或結婚，他最後選擇了結婚。
選擇唔難，但之後你得這些，又總會失去那些，是個等價交易。
其實唔難，不過唔易。

撰文：李志豪（《壹週刊》前總編輯）
攝影：羅錦波


時代

不計電視連續劇，黃德斌說，這麼多年，他大大話話拍過五十部電影；有主角有配角有過鏡，做過警察做過流浪漢演過楊千嬅的男友甚至連降頭師都撈埋。
「（現在）最大的憂慮——冇工做！但這個是必然的。

「這一行好奇。有工開你就想休息，到你休息三個禮拜，又會諗：『三個禮拜，咁多嘅？』這個是必然會發生的，令人精神分裂。演員是好冇安全感，非常被動，不是說你給我做就有得做。『喂！冇嘢啱你噃！今鋪全部拍緊青春片噃！』你就冇得做。」
做了幾十年，還怕這種不穩定的感覺？

「是冇得怕，睇你追求甚麼？你又不是追求每日都要大魚大肉，每日都要住在月球上面，你要追求這些，當然辛苦啊！但你自己肯back to basic，『你係乜嘢吖！』便沒有太大壓力。」
黃德斌說，他從來不會把自己放得太大，在電視台如是，離開了，更加是。
「好多年前做model，那段日子，當然有想過去外國（行天橋），但我知道自己條件，size（身形）唔啱嘛，人哋最少六呎二，而我又不是最標青那個；其實能夠做到TDC（貿易發展局時裝周）已經好好，但你說去外國，談何容易呢？
「當然會諗，你做那一行，都會想去最認同你的地方，做模特兒，一定想去米蘭、巴黎……但又不至於發夢；可能做model做演員其實已經不是腳踏實地。
「只不過有人搵你影相，就做了model。有人話考訓練班，攞張form給我填就入行，有人找我拍電影又去了拍電影，我個人經歷其實不是太傳奇。」
不腳踏實地也不傳奇跌跌撞撞行了廿幾年。這幾年，更進一步，離開電視台，黃德賦走到了一個自負盈虧的階段。
「我覺得自己可以再好些，不知道自己欠些甚麼，只是覺得不同階段應該做點不同的。」
年過五十，好聽的叫你一聲阿叔，平常叫法是個中佬，難聽點，不過是個一切看不過眼忿忿不平的廢中。
你想變成一個怎樣的人，黃德斌說，是可以選擇的。

「好像拍戲，大家是需要合作的。我有我的經驗，或者是對某件事的想法，後生的，可能也有新的靈感新的體會，我會想；大家是不是可以融合？這才是最重要的。時代不停，他們可能會話你是以前的年代，你冇得話唔係；我的確唔係這個年代。
「我諗不單是香港，全世界都是。一個新世紀，思考方式都會唔同。細路仔三歲已經在看YouTube ，是自己選擇的，不是你逼他看；我三歲時都唔知自己玩緊乜！是世界變了，這一代接觸的事物較我們快很多，是個（資訊）爆炸的年代，有不同意見很正常。正如我之前說，是大家合作，你不可能說呢樣唔得，那樣不行，（世界）不是這樣運作的。」


習慣

「我成日講，做人好，做運動好，都是一步步，不要死往前衝，當然你可以這樣，但衝線那刻你可能已經瞓低。我眼見好多人不顧一切，卻沒想過自己是否真可以承受。」
黃德斌說，所有事都是自己選擇，沒有那樣一定對那個一定錯，都是自己的考量，追求的，究竟是不是適合自己。
「我沒有跟別人競爭的心態；當然，打網球，就算只是一個遊戲，你都想贏。
「就量力而為啊，不要逼得自己太緊，你話要追求住豪宅揸名車，但你身體差到不得了，那你要自己的身體還是那架名車呢？抑或是要層樓呢？
「這是選擇，沒有對錯，但我會選擇我的身體，因為它會一直跟着我。
沒有工作的日子，黃德斌每天運動，白tee底下應該是一排排如朱古力的腹肌，外表怎樣看，都較真實年齡相差幾年。
辛苦嗎？

「我覺得有需要就做。辛苦？有甚麼不辛苦？你笑得多都辛苦啊！你瞓喺床都好辛苦啊！食飯唔辛苦咩？就看你自己想追求甚麼，是健康還是其他，你想健康的話自然會諗到辦法。所有運動都是由基礎開始，最重要是不要令自己受傷，不受傷就不會有痛苦，不痛苦就會繼續下去，然後在當中找到樂趣。
「做甚麼運動都可以；怕孤獨的話，可以找些群體的，甚至乎跑步，也可以不是一個人，找個partner啊，也可以感染身邊的人嘛。你想不想跑，我陪你跑，15分鐘都得。望望手錶看着心跳，每日感覺身體的變化，是件很快樂的事。」
對於一個跑15分鐘可能已進入垂死狀態的人來說，黃德斌的一番話，其實基本上是徒勞無功的，但他顯然鍥而不捨。
「當然到我六、七十歲時，可能都會跑不動，但又如何呢？你又怎知明天會點？可能我明天已經唔得！活在當下，這四個字不是說現在你想點就點，是說你應該諗諗當下可以做些甚麼，原來當下所做的，是可以為你預備未來，那就做當下的事。」


選擇

關於戒煙，黃德斌的故事是這樣的。
多年來，為了放鬆為了思考總之很多原因，吸煙成為黃德斌不可或缺的生活日常。
「吸煙唔辛苦，但一日抽三包，你就好辛苦。」
他在片場在外景等燈光等埋位時，總是煙駁煙駁煙再駁煙，如呼吸一樣，一吞一吐間艱苦日子快樂時刻就這樣過去了。當然，曾經有一刻，也有這樣想過：「咁樣落去會死呢？」想還想，和大部份人一樣，繼續抽。
然後有一天，他熟練的點起香煙抽一口：「好難食。」再抽第二支：「都係好難食。」之後的日子，一支都沒抽，果然佛系，緣份到了，煙都戒了。
沒有掙扎不是煞有介事也未有任何準備，話停就停，之前早早在機場免稅店買下的兩條煙，最後原封不動膠紙未拆轉送朋友。
黃德斌說，應該是八九年前的事了，年代久遠到連確切的日子都忘記了。
「煙又唔食酒又唔飲，好多人都覺得我悶蛋㗎……但這其實是個選擇題，是選擇你控制它還是它控制你。被控制，必然辛苦。做人為乜？最緊要唔辛苦。」

上月跟拍拖13年的女友結婚。


婚

訪問幾天後，黃德斌和跟他一起十幾年的女友結婚了。
訪問期間，我問了個貴姓啊黃生的問題。
黃生的答案是這樣的。
「有下一代是個相當複雜的問題。當然你可以說天生天養，以前都係咁啦！但現在是個不一樣的世界，以前我在山上碌下來已經好開心；我們的年代是個單純的世界。當處於像現在的一個複雜環境，我未必可以找到合適的方法培養他。喺呢個moment，唔會諗。」
唔諗，都是個選擇。
萬事萬物，怎樣取捨，怎樣解決，其實唔難，不過唔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