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127-楊騏:坐看雲起時

楊騏:坐看雲起時
2019-01-27
大公報


  電影《日日是好日》是樹木希林女士的遺作,去年在日本上映時已經聽日本的朋友念叨過了,夠不上是驚才絕艷的好片,但為了樹木希林和黑木華,也值得一看。

  茶道裏頭,有兩種時間觀:一種是周而復始的時間觀,春日觀賞櫻花、夏日體味嚴暑、冬日聽雨看雪,相應的時節都要泡上相襯的茶、配上相襯的果子來應景,今年如是,明年亦如此,就連茶碗也是依照碗上的生肖圖案來用,十二年一次輪迴。而另一種則是茶道大師千利休所說的「一期一會」,同樣的花不會盛開第二次,同樣的一天也不可能再來一次,所以每次獻茶都是「僅此一次」的相遇,須珍而重之。

  這兩種隱藏在茶道背後的生活觀念,在《日日是好日》中交替穿梭,身為茶道老師的武田,將這番道理潛移默化地傳授給了前來修習的典子和美智子。而茶道這件事也伴隨着典子歷經了人生中整整二十年的起起伏伏。

  影片最後由典子的獨白來總結陳詞:「人生之事可分為兩種,一種是『馬上明白』的事,過目即曉,另一種是『不能馬上明白』的事,需要花很長時間,逐少逐少去領悟……」這種臨到結尾一定要靠對白來收尾的做法略顯幼稚,像是中學生寫的應試作文,生怕閱卷官看不清作文的中心思想,一定要乖乖在顯眼位置直白地寫出來才算安心。

  《日日是好日》只是一部再普通不過的日系小清新電影,但它仍是好看,因為演員實在出色。飾演茶道老師的樹木希林,寥寥幾句對白、簡單幾個動作都神形俱佳,鞠躬、欠身、執物、泡茶,就像是一位修煉了數十年的茶道老師。飾演典子的黑木華更是細膩,當武田老師說典子學了十年的茶道,但動作仍是「粗疏」了一些,這時的典子抖了抖唇角,似是委屈,也似是埋怨,但最終沒說出任何反駁的話語,帶着些許不情願的心情,接受了老師的教誨。

  看完《日日是好日》走出戲院,想到了王維的詩句「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能在擁擠繁忙的大都會生活裏,享受一場一百分鐘的心靈按摩,也算是難得的奢侈了。就算生活處處充斥着不順遂之事,但只要仍有願意觀雲聽雨的心,明天依然會是一個好日子。


楊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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