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403-安裕：笑中有淚

安裕：笑中有淚
2018-04-03
安裕札記


黃子華的棟篤笑門票搶手，說明香港實在太需要歡笑，誰都不想繃緊臉容過日子。「棟篤笑」源自英語stand-up comedy，八十年代筆者在紐約時，晚上11時半，全國廣播公司(NBC)的節目《今夜/Tonight》，主持人卡遜(Johnny Carson)笑話一個接一個，他卻是冷面笑匠木無表情；嘲諷對象從政客到企業，觀眾笑到標眼淚之後便尋夢去了。

棟篤笑卡遜並非始祖，他之前有卜合(Bob Hope)，韓戰時期，美國藝人到朝鮮半島為美軍表演，女藝人最受歡迎是瑪麗蓮夢露，男的便是笑話大王卜合。棟篤笑人才輩出，卡遜之後，港人有印象的是David Letterman和Jerry Seinfeld；深夜時分的美國，笑聲從來不缺。

外國有stand-up comedy，中國有相聲，有一人的單口相聲，然而大多是二人相聲。於個人而言，最深印象是文化大革命後，中國社會進入改革開放初期的〈如此照相〉。寫這篇專欄之前，上網找來再看一遍，全長約10分鐘，時間不算長，但其思想深度極為值得一看，相聲演員是姜昆和李文華。

這段相聲講的是文化大革命期間荒唐事，民眾上照相館拍照，先要唱革命歌語錄歌。〈如此照相〉當中有幾段頗有意思，照相館工作人員和顧客，每說一句話前，要加一句口號，深刻諷刺當年的極左思潮，在剛從階級鬥爭政治氛圍解放出來的1979年中國，大獲好評，至今仍有內地網民稱為「相聲史上劃時代的傑作」：

A：破私立公，照幾吋的？
B：革命無罪，三吋的。
A：造反有理，你拿錢。
B：突出政治，多少錢？
A：立竿見影，一塊三。
B：橫掃一切牛鬼蛇神，謝謝。
A：狠鬥私字一閃念，不用了。

笑話可以是硬滑稽的插科打諢，但笑話亦可以是意義深長的針貶時弊。尤其在壓抑氛圍之下的社會，笑話往往是某一事件的反向表述，笑中有淚，觀眾在過程當中感同身受達至共鳴。今天重看〈如此照相〉，對文化大革命年代再有一番領略，或者說，對甚麼是極左思潮多一分反思。


安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