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125-戴耀廷：下任特首的背景

戴耀廷：下任特首的背景
6:34 25/11/2015

■曾蔭權是首位公務員出身的特首，上任之初民望亦甚高。資料圖片

梁振英早前在亞太經合組織會議期間與習近平會面後說，習總充份肯定他和特區政府施政，並鼓勵他和特區政府再接再厲。這又是典型梁氏語言偽術，這番傳「聖旨」，意在給外界印象習總是支持他連任的。梁振英要連任，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更值得思考的是，為何北京到此刻，離任期結束不足兩年，仍不公然表示支持現任的特首連任呢？有時候，沒有說的，比已經說了的，可能更有意思。

梁振英挑起香港社會矛盾，破壞和諧已是不爭的事實。對北京來說，他連愛國愛港陣營也團結不了，每逢碰上具爭議的事，都要北京出面，才能令建制陣營歸隊，梁振英完全發揮不到他作為中央駐港代理人的角色，反添煩添亂，不力撐他自有道理。但相信北京到現在為止未能決定下屆特首的人選，應不止梁振英的個人問題，還涉及更深層的考慮。

有些人認為北京要因應明年立法會選舉結果才會有明確想法、部署。但我認為這不應是最關鍵的考慮點。即使下次選舉泛民大敗，連三分一議席也失去了，那不表示特區政府施政會順暢，因街頭抗爭將全面替代議會抗爭，局面將更難控制。若泛民能保住關鍵的三分一議席，局面只會是與現在一樣，變化不大。
因此，北京在部署2017的特首人選時，仍是要考慮一個不是由一人一票產生的特首，面對兩極分化的香港社會，及反對派仍有相當影響力的立法會，要怎樣的人，才有望把管治的難度減到最低，也不寄望他能化解管治困局了。
回望過去三任特首，第一任特首董建華，商人背景出身，與中央關係密切，深受信任，也是公認的老好人。但這種背景的人，連主導特區政府內的公務員也不能，致要推出高官問責制嘗試搶回政府內主導權，但先是碰上亞洲金融風暴和沙士，再因缺乏政治技巧去強推二十三條，導致五十萬人上街，終黯然下台。
第二任特首曾蔭權，有豐富的公務經驗，民望也高，本可有一番作為，但也因這種背景，未能受中央充份信任，故上任後誠惶誠恐，只以「做好份工」的醒目仔心態去做特首，不敢有所作為，白白浪費了大好時機。最後，竟因捲入貪腐，民望大跌，也是黯然落任，現更面對刑事起訴。


公務員出身較為港人信任

第三任特首梁振英，上任過程充滿陰謀權爭，本是大熱的唐英年被醜聞抹黑，終致出閘脫腳。若是唐英年當特首，他商人背景但又做過幾年問責官員，與公務員關係亦不差，情形有可能比董建華好一點。梁振英雖是專業人士，但他親中的背景更強烈。換句話說，由商人到公務員，現在是由土共來當特首。梁振英未必是北京當時的首選，但至少是信得過的人。

我比較三任特首的背景，是想去推算北京在2017年會如何選擇。若北京希望加強干預，那他的選擇自然會與只求減低社會矛盾很不同。我假設北京不會愚蠢到認為在現今的局面，仍寄望可找到有效方法加強干預和收緊操控，但又不會造成反效果。
若北京政府只期望2017年的特首能減少社會分歧，那麼從三任特首比較，土共應最不能減低社會矛盾，故被選中的機會最低。這不是你接不接受香港社會（尤其是年輕人）反共情緒越益高漲的問題，而是一項不能迴避的事實。商界背景應會好一些，但他所能團結得到的人應是有限，現今社會對官商勾結仍存極大疑慮，及社會貧富懸殊越益嚴重，商界出身的特首也不能化解多少社會分歧。到現在為止，公務員背景出身的，應仍是最得港人信任。因此，在土共、商人與公務員中作選擇，下任因要背上減低社會分歧的重責，特首由公務員背景的人來出任，機會應是最大。
當然這只是把範圍收窄了，現還未有明確人選，也不代表公務員背景的特首就足以令管治變得順暢。我只是要指出，北京在沒有多少選擇的情況下，選公務員背景的人當下任特首，所要面對的風險應是最小而已。當然北京還可以試一下以前未做過的選擇，找專業背景或學者背景的人一試。但因未有之前的經驗，而一般說來及從現在有可能出任此職的人選去看，專業或學者背景的人能做得比公務員背景好也沒有保證。以北京政府的保守心態，現在頂多只會讓這種背景的人出任政務司司長以備未來之需。但肯定說，梁振英要連任，我看機會不大。


戴耀廷
港大法律系副教授、佔中發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