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124-陶傑 -大氣巴士的獄

大氣巴士的獄
7:11 24/11/2013

如果梁班子是十八世紀末的波邦王朝——此一譬喻,純為方便,波邦王朝的法國,是古典主義精雅文化的豐盛期,今日的香特,當然不可類比——那麼香港的電視霸權,越來越像巴士的獄。
巴士的獄不是路易十六蓋的,但路易十六繼承了此一「品牌」。此外,攻打巴士的獄那天,發現裏面只有六名囚犯,但香港大氣電波的巴士的獄,卻是由雄厚的「慣性收視率」、亦即數以百萬計的遙控點擊建成的,所以法國的巴士的獄一日攻克,香港的那座卻不可能。
因為香港有「慣性收視率」,在法國大革命前夕,並無「慣性捱餓」、「慣性入獄」、「慣性為囚」。什麼叫「慣性」?根據巴夫洛夫對狗的實驗:搖一下手鈴,再讓狗吃一口,久而久之,狗的食慾與鈴聲掛上了號,以後狗只聽見鈴聲,就張嘴巴伸舌頭想吃,這就叫慣性。
很明顯,慣性對於狗,是生理規律,但人應該比狗高等,然而在慣性的意義之中,人不必聽鈴聲,就有了跟狗一樣的潛意慾,到底是人比狗更Sophisticated呢,還是人比狗更賤?如果尼采或者蘇格拉底復活,這是我最想請教的問題。
一個城市於電視有收視的慣性,所以電視台的霸權,與此一慣性有共生的關係。
同理,一個民族對奴役長期有順從的慣性,所以極權的壽命,亦與此一慣性地久天長。
電視的霸權,不由外部勢力之強加,由自我的「慣性」形成。香港的茶餐廳和屋邨的師奶客廳,中國食客在吃,或師奶在打麻將,一部電視在無意義地開着,無意義地固定在那個霸權台。時時,我在茶餐廳,或偶作客於師奶的客廳,我喜歡以外人的身份,看看眼前的中國人,又看看他們偶爾抬頭瞟一眼、繼而低頭進食或吃糊的歡娛、再看看那個花花綠綠的日本Panasonic高清螢屏,以及其中閃耀着的飲食和遊戲節目,我明白為何中國的北京天安門廣場的「毛主席紀念堂」,慣性的有長長的人龍。
這時我會靜靜地發笑,在心中慣性地祝福:Bonjour, tous les chinois。不知何故,我在心中如此獨白時,在潛意識中,有點犯賤地,總是使用了巴士的獄拆毀了之後的現代法文。


陶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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