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19-石琪：《夢女芭蕾》驚艷的「她」

石琪：《夢女芭蕾》驚艷的「她」
2018/12/19 — 9:45


《夢女芭蕾 (Girl) 》劇照

苦練芭蕾的夢女，芳齡十五歲，已經身高窈窕像模特兒，還比一般美少女多了成熟、含蓄的風韻。正是動如脫兔，沉靜時帶有憂鬱的神情特別楚楚動人。不過，中文片名改得很妙，這「夢女」其實是夢想做女性的少男，「她」並非少女。

比利時片《夢女芭蕾 (Girl) 》，德語、法語對白，是令人驚艷之作。身為芭蕾舞學院男學員的域陀普斯特 (Victor Polster)  ，把「女主角」演得非常精采，我看過銀幕上很多男扮女裝，不少難分雌雄，可以說他演得最有「女人味」。

他飾演 Lara （片中發音近似粵音拉霞，不是拉娜），劇情很快就表明，他是準備做變性手術的中學男生，已經完全女性打扮，正在服用女性荷爾蒙，定期由醫生視察進展狀況，還有心理醫生輔導。

家人很開明，完全支持「她」，學校亦接受這個將要變性的學生。布魯塞爾芭蕾學院讓「她」加入女學員班，說明由於太遲學足尖舞，很難成為專業女舞蹈家，但勤奮可嘉，因此破例取錄。

全片主要就是這主角的練舞過程，穿插着家庭生活、看醫生、讀中學，以及與鄰居少男的情緣。編導盧卡斯當Lucas Dhont拍得像實錄，相當逼真細緻。最可觀當然是域陀普斯特的演出，一顰一笑，時動時靜，都緊緊吸引着觀眾。

芭蕾學院練舞戲很多，全部「真功夫」，訓練嚴格，主角傾情傾力的舞姿相當突出，而又十分辛苦。芭蕾舞女藝人的足尖舞在台上飄飄欲仙，實際上像紥腳，若非自幼學習，就很痛苦。

練舞捱苦是自己志願，難以忍受的是被女學員們妒忌和惡意戲弄。更苦惱是「她」越急於變女人和跳芭蕾，越身心交疲，越陷於危機困境。《夢女芭蕾》後段搞得很煽情，真是有血有淚，高潮尤其猛火炮製，刻意加強戲劇性，顯然譁眾取寵。幸而整體來說，此片值得捧場。

除了域陀普斯特表現奇佳，每個演員都有真實感。佔戲特多是單親爸爸，這個的士佬鬍鬚勒突，但很文明開通，父「女」情真。妙在「她」也兼代母職，照顧小弟弟，「姊」弟情深。

域陀普斯特 2002 年生於比利時布魯塞爾，現年十六歲。真實的他就是一個正常男生，不算英俊，然而扮起女裝很俏麗奪目。

說到演藝人反串，由戲曲、舞台劇到影視都甚多。粵劇和越劇最多女扮男，往往成為「戲迷情人」，女觀眾心目中的最佳情郎，不過多數不是很似男人。相比起來，男扮女的難度高，然而有不少真的很似女人，以梅蘭芳為首的上世紀京劇四大名旦，無論唱與做都比女人更女人，藝術性甚高。當然亦常有男扮女搞笑，受觀眾歡迎。

西片男扮女頗多名作，八十年代德斯汀荷夫曼主演《杜絲先生》就很似師奶又惹笑，九十年代《哭泣遊戲》的易服「佳麗」則令觀眾驚艷又驚奇。得到今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的智利片《神奇女郎》，那個跨性別「歌女」出色。不久前港片《翠絲》由姜皓文、袁富華扮演想做女人的男人，儘管毫無美色，但演得好。

重提一下，反串出色的演藝人，雖然確有真實易服癖者、跨性別者和變性人，但多數純屬投入做戲，發揮演藝。例如英國男星艾迪列美演過癱瘓科學家霍金得奧斯卡影帝獎，然後在《丹麥女郎》演變性人，演技變化多端。《夢女芭蕾》的域陀普斯特也是演藝值得欣賞，至於他本人的性傾向怎樣？不必亂估，他還未成年，將來怎樣無可預測，總之此片可見他有演藝才華，在芭蕾與電影兩方面都有發展機會。


石琪
香港資深影評人。1964 年開始寫影評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