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521-月巴氏:重看《回魂夜》我哋究竟驚乜Q?

月巴氏:重看《回魂夜》我哋究竟驚乜Q?
20180821
壹週刊

「七孔流血」和「死」的確是兩個概念,但我們總是約定俗成地連結成一個因果關係。
《回魂夜》1995年,劉鎮偉執導


我超級鍾意睇鬼片。

人生中第一齣入場睇的鬼片,就是被譽為港產鬼片Final Boss的《凶榜》。當時我只是讀緊小學一年級,可想而知,在場內睇住秦祥林被猛鬼紅衫仔纏上的我,是勁驚的,是驚到(意識上)瀨屎的。

已成為大叔的我依然超級鍾意睇鬼片,我享受被嚇的滋味,但一散場,離開戲院回到Real World,我就不信有鬼——或者咁講,就算有,我都唔驚。

(信鬼兼怕鬼的)你可能會質疑:超~你都未見過,未見過你點知自己唔驚?

我會咁答:超~咁你見過啦咩?點解你明明未見過都照驚?

Yes,塵世間絕大部份人明明都沒有撞鬼經驗(有唔少人聲稱有撞鬼經驗,偏偏我們無法驗證他的經歷是否屬實),點解大部份人一講起鬼就立即戒慎恐懼?一到農曆七月就當堂唔敢去夜街?即使去夜街都唔敢拍埋牆行?

講到尾,我哋究竟驚乜Q?若把這問題用懶係學術一點的方式表述,即是:「恐懼」究竟是什麼一回事啊?


不妨參考《回魂夜》。

勇者無懼地拎出一篤屎,放在掌心,大聲問學員們:邊個敢掂?使唔使搞到玩屎咁嗱喳吖?
我哋究竟驚乜Q?若把這問題用懶係學術一點的方式表述,即是:「恐懼」究竟是什麼一回事啊?

捉鬼課程第一堂,Leon未入正題教授捉鬼方法,卻先花唇舌解釋「恐懼」之定義——他勇者無懼地拎出一篤屎,放在掌心,大聲問學員們:邊個敢掂?

其中一個向來睇唔起Leon的學員質疑,話使唔使搞到玩屎咁嗱喳吖?這時候,Leon講了一段堪稱香港電影史上最具哲學意味的對白:「你咁講係因為你懶係受過高等教育,出入又懶係上流社會,係你嘅懶係學識認為屎就係無聊同埋污穢嘅,就等於你老母或者大姨媽由細到大話畀你聽鬼就係恐怖嘅一樣,所以就算篤屎唔臭你都一樣睇佢唔起,鬼唔埋嚟咬你你都一樣會驚!」

屎是否無聊污穢?暫且按下不表,畢竟我們天生就識得屙屎,都見過聞過(甚至不排除執過)屎,對屎,有真實的認知。

鬼呢?我們最初對鬼的(所謂)認知,應該離唔開老母或姨媽姑姐等大人們的所知,至於嗰啲乜鬼十個鬼節禁忌,亦不排除來自老母或姨媽姑姐呢班大人的叮嚀……

但呢班大人見過鬼咩?如無意外,冇。咁佢哋點解可以講到咁言之鑿鑿鬼影幢幢?因為你老母同姨媽姑姐都係聽佢老母同埋姨媽姑姐講囉。

「鬼 = 恐怖」這觀念,經歷無數(不負責任的)口耳相傳,便在你個腦產生、滋長、成形、鞏固,從此擺脫唔到。

保安大隊長盧Sir爆石期間即使驚見有隻手從屎塔伸出來,他一樣保持鎮靜照屙如儀鐵膽一開水喉洗面,即使驚見噴出來的是血他一樣可以高歌「成盆係血當佢無事」,邊唱邊洗面……
周身馳和莫文蔚那身擺明Copy自《這個殺手不太冷》的造型

怎樣才可以克服對鬼的恐懼?Leon說:「如果我哋能夠反轉呢個觀念咁就得嘞。」所以,在李生李太回魂之夜,保安大隊長盧Sir爆石期間即使驚見有隻手從屎塔伸出來,他一樣保持鎮靜照屙如儀(只是一時大意忘記了抆屎而已);鐵膽一開水喉洗面,即使驚見噴出來的是血,他一樣可以高歌「成盆係血當佢無事」,邊唱邊洗面……

「揸緊個信念,鬼都奈我哋唔何。」盧Sir和鐵膽便是成功示範。

當年入場睇《回魂夜》,只覺怪,怪在唔識幫齣戲分類(這又是另一個約定俗成的觀念,一定要幫電影分門別類):說是笑片?又唔太好笑;當成鬼片?又唔算好驚……加上周身馳和莫文蔚那身擺明Copy自《這個殺手不太冷》(但又不必要)的造型,以及竟然連個半鐘都冇的片長,散場嗰刻,超級不是味兒……到後來出了碟,不斷翻睇,才愈覺好睇,好睇在劉鎮偉的劇本不斷拎各種約定俗成的「觀念」來玩:Leon明明被已變成鬼的李生搞到七孔流血,但竟然唔死得,仲行得走得,連鐵膽都搲晒頭,Leon只說:「七孔流血還七孔流血,死還死,兩回事嚟㗎,你千祈唔好混淆。」「七孔流血」和「死」的確是兩個概念,但我們總是約定俗成地連結成一個因果關係。

返本歸初,Leon點解要住精神病院?「因為我咩嘢都唔驚,所以啲人以為我黐線。」Yes,自命正常的人總是堅持,人生在世,點都會有恐懼的事或物,假如有條友咁把炮聲稱自己乜都唔淆,他不是講大話,就肯定有精神病。

鬼是否真的會回魂?又是否真的會趁農曆七月上陽間開Party?我唔知,我只知有啲人,間唔中就會閃出來,落力地為陽間提供各種製造恐懼的材料——所以,要多謝689,如果冇佢,我真的不知道陳浩天在FCC有演講。

如果真係要驚,我驚人多過驚鬼囉。


月巴氏
敬愛林振強。看了過百次《東邪西毒》和《一蚊雞保鑣》。沙田友。
壹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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