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615-蘋果：【野人周記】初夏，愛在南生圍

蘋果：【野人周記】初夏，愛在南生圍
2018年06月15日


初夏，過冬的候鳥早已離去，鷺鳥卻是長駐的住客。

【野人周記】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而到底是那一種的怨恨，要一個地方一次又一次地被烈火煎熬，燃盡方休？

元朗南生圍四十公頃的相連蘆葦床，全港居冠，每年冬天都有上萬隻候鳥在這裏及毗鄰河口覓食。過去十年間，這裏最少六次無故起火，今年更是一個月內四宗。據官方說法，是「悶燒」引起的，悶燒只是現象，總要有個起因，給人印象，仍是「無緣無故」。但可以肯定，烈火摧毀生態價值，更有利成功申請建房發展。


炎夏的南生圍　不一樣的生態

初夏六月，連續兩周的酷熱天氣，颱風帶來一場大雨，稍稍紓緩，然後又回到酷熱，烈日當空的南生圍，遊客不多。「不好意思，最後一尾都賣完了。」老闆指着我面前的鹽燒烏頭向鄰桌的客人說。反常的酷熱天氣，魚塘水深不足，水溫升高，養殖的烏頭大部份都反肚，損失慘重。南生圍不只是樹林和蘆葦床，仍有營運中的魚塘，但養漁戶大都已屆花甲之年，投資成本高獲利低且辛苦，很難再有人入行。老闆八年前接手經營魚場，也為遊客供餐，但前景並不明朗，發展商志在必得，意味着隨時要面對土地業權的問題。雖然這樣，一家人合力，依然在用心經營。另一邊是遊客熱點的桉樹林、蘆葦床與橫水渡。農曆新年時，年輕的村民阿業曾在此建造了六間林中鳥屋，並非雀鳥棲身之所，而是擺放了不同的南生圍候鳥娃娃，有照明，也有鳥叫聲：鸕鷀、蒼鷺、小白鷺、卷羽鵜鶘、藍翡翠，當然還有黑臉琵鷺，全是由他在大學修創意媒體時創作的插畫角色「水熊阿蟲」扮演。家中經營魚塘，跟候鳥為鄰，「想大家知道，南生圍不只得婚紗橋、橫水渡，還有珍貴的候鳥。」


萬物共生　各取所需

對養魚戶來說，魚穫即生計，相信沒有人喜歡成群結隊飛來魚塘覓食的候鳥，曾經問阿業，候鳥來偷魚，但你仍愛牠們，有矛盾嗎？「在我來看，大家都只是用自己的方法努力生存。漁戶養魚為生，候鳥捕魚支持生命，而魚為求生存，會用自己方式避開水鳥，以免被捕食。」相當豁達。「其實在養魚過程中，候鳥亦有一定作用，每年魚塘需要清塘挖塘，把塘水抽走，到最低水位時，漁戶會讓候鳥吃掉剩下的雜魚小蝦，減少清塘過程中的死魚腐肉。」大自然的平衡，生命間各取所需，互利共生，就是如此簡單，只是有些貪婪的物種，只想以最少成本獲取眼前最大利益，罔顧他人的生存權利。
除了解候鳥的習性，阿業對各種農事都很熟悉，卻非土生土長的村民。他十七歲時才隨家人遷入南生圍居住，農家子弟的內涵，是八年來的積累。一個人對一個地方、一片土地的熱愛，是從學習、發現細節來體現的。
生於斯，長於斯，愛這個地方，很自然，但不是先決條件。「若地產商發展版圖涉及我家範圍，便可能被逼遷。」三個月前的火劫痕迹，已幾乎看不見，阿業卻不知在南生圍還可以住多久。「可以的話，我想住下去。」

現場貼滿了縱火告示。

火劫痕迹，已變成另一片綠草。

誰念枱上鮮，碟碟皆辛苦。

暫時移置太子鬧市的南生圍鳥屋。

註：桉樹林候鳥屋展覽已經結束，鳥屋與水熊阿蟲作品現於太子柏樹街TC2 Cafe展出至7月10日。
撰文：Daniel-C（好山愛水的城市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