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824-劉細良:【讀書好】見字如來,文字活化

劉細良:【讀書好】見字如來,文字活化
2018年08月24日


《見字如來》是一本令中文字活起來的好書。

【讀書好】
同次文化堂彭志銘飲茶,問起書展新書銷售情況,你說銷量最好是《撑廣東話》,這是預計之中。我說應該編一本關於不同人認識、學習一個廣東話書面語的故事,這應該很有趣。在《壹週刊》工作的日子是我學習廣東話書面語的黃金時代,本地印刷媒體用廣東話的少之又少,大家都認為白話文才是正朔,只有《壹週刊》「不扮高深、只求傳真」,要求將被訪者口語用文字寫下來作direct quote,那時在文稿編輯吳順忠老師指導下,才開始學習書寫廣東話,也知道每一個口語,都有對應的書面語。吳老師一次將「水靜河飛」打了個大交叉,我就問錯在那裏,他說:「細良,你自己想一想,水靜下來時,為甚麼條河會飛走,不合理,正確應該是水盡鵝飛,河水乾了鵝就飛走,不是更合理嗎?」近年才知道,吳老師是陳白曙的學生。


活化中文字

其實啟發我對這些文字學習故事興趣,是來自張大春的作品《見字如來》,他近年致力於中文字研究的普及工作,先前出版了兩本作品《認得幾個字》、《送給孩子的字》,向讀者介紹中文字如何有魅力,以文字當故事的主角。他在《讀者文摘》的「字詞辨正」專欄,是將個人體驗與文字結合成散文,而非沉悶的文字學考據,最近結集為書,就是《見字如來》。


人前訓子人後訓妻

他的書寫方式參考宋代講唱文學話本,在引出正文或主題時,先講一段意義及情景相關的小故事,一方面作鋪排,一方面是等現場聽眾安定下來,這段落稱為「得勝頭回」,廣東話就是「攞個頭彩」的意思。這些小故事,就是張大春回到生命中學習及運用文字的情境、零碎片段記憶。

書中寫禮貌二字,他由憶述父親教訓開始作「得勝頭回」,這引起我對母親的思念。因為當年母親就像他父親一樣,總會在最歡樂的場合,注意我是否忘形失態,當人客散去,才耳提面命。所以,我受訓斥的記憶常與愉悅廝鬧經驗的記憶綁在一起。比方說:入學之前我在家裏沒有玩伴,一旦有客人來訪──特別是訪客還帶着與我差不多同齡的孩子;通常我都會格外撒潑淘氣,大人每每呼為「人來瘋」的一種毛病。每當訪客離去,父親就會抬手扶一扶眼鏡框,那就表示他要認真罵人了。開場白一向是:「常言道:『人前訓子,人後訓妻。』這是要面子的人幹的事;我呢,總想着替你留點面子,所以呢,還是等人走了才說這些。剛才呢……」剛才如何呢?還不就是我鬧「人來瘋」、說了哪些不該說的話、玩了哪些不該玩的把戲;總之也就是失了分寸、沒了禮貌。」我們上一代都是生於民國的人,總有着相同的態度、行為模式,無論自處是香港,還是台灣。


有禮無貌

今天我們禮貌二字同用,廣東話也作「冇禮貌」,張大春說禮從文字符號組合可見到是敬神的儀式了。「也由於敬神之虔誠肅穆,是一種文明的鍛鍊,以及行事的規範,於是,『禮』甚至還具備了道德上的含意。禮,按照制度或規矩待人接物;貌,則是施禮者自然流露的態度。如果行禮如儀而『貌衰』,也就是表現出不誠懇的樣子,則『禮』的本質和精神就算破壞了。」禮與貌不是同一個意思,外表不像樣,就沒有了本質,原來古人是因貌而知禮。孟子所說的「貌衰」,我們今天稱為「樣衰」、「格衰」,即使行禮如儀,但樣衰格衰,禮的精神就已消失了。

這令我想起那些向公眾致歉的官員,或鬼祟參選政客學做公關show,落區抱BB,一切跟足現代公關禮數,機關算盡,可惜「貌衰」,即虛偽。


劉細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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