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413-眾新聞:《香港製造》隱喻九七,導演陳果20年前徬徨,早料港人不能為所欲為

眾新聞:《香港製造》隱喻九七,導演陳果20年前徬徨,早料港人不能為所欲為
撰文: 記者盧曼思 | 發佈日期: 13.04.17 | 最後更新: | 2017-04-13 12:41:45


今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有多位年輕新晉導演獲獎,陳果20年前拍攝成名作《香港製造》時只有37歲,《香港製造》放映後為他帶來無數香港及國際獎項殊榮。《香港製造》在1997年回歸前夕放映,隱喻對九七後香港的擔憂,結尾由一把高音尖女聲字正腔圓朗讀:「『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你們青年人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期,好像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你現在收聽嘅係香港人民廣播電台,以上播送嘅係毛澤東同志對年青代表的談話,現在讓我們用普通話來學習......」鏡頭對準掛在樹上的一隻斷線風箏。

陳果接受訪問時說:「你知道那把女聲是誰?是黃家駒的家姐,她當時在廣州工作,我特地叫她幫我用廣州腔讀出。」陳果鏡頭下的「香港人民廣播電台」,難道在內地出生、香港成長的陳果,20年前具有預視將來的超能力,早就能對2017年的香港作出諷刺?


陳果在內地出生,小時熟讀《毛語錄》,辦公室掛有一張毛澤東油畫。何君健攝
當下人人講本土,《香港製造》是以本土為題材的經典港產片,講述男主角李燦森飾演的古惑仔屠中秋,在公屋長大、讀書不成、被父母拋棄、身邊好友先後死去,電影說故事的方式,穿插了屠中秋的個人反思,當中隱喻香港人對九七後的擔憂。電影出現大量香港人熟悉的公屋場景,陳果記得:「我去過瀝源、蝴蝶、禾輋、蘇屋......我好似拍了5、6個屋邨,我都係住公屋長大,又平又正。」


公屋仔屠中秋,在片頭及片尾的自述,在電影中特別有意思:

片頭場景:公屋籃球場

「我叫中秋,我讀唔到中三已經畢咗業,原因係一半成績屎,點讀都讀唔嚟,而另一半係香港教育制度仲屎,你想讀都無得你讀。其實好似我呢類人,通街都係。」

片尾場景:墳場,屠中秋和他的朋友死亡

「我哋而家好開心,因為要面對一個未知數嘅世界,我哋已經得到免疫。」

陳果多次說,《香港製造》是一部講九七的電影,「當時沒有一部講九七的戲,有文化人睇完,本地的、大陸的、外國的,覺得部戲好勁,帶出了力量,將年輕人的徬徨躁動寫了出來。」

說到《香港製造》隱喻九七的劇情,很多人都想起結尾毛澤東的話,「毛澤東那句話本身唔係負面,係鼓勵年輕人,但出來嘅效果係咪咁呢,或者今日睇番係咪咁呢,就係解讀問題,你話反諷都得,你自己介定。」


《香港製造》20年來一直入不到內地放映,「最近我問過大陸的朋友,我話,部戲可否試吓申請審批,20年都過了,但朋友就話,聽講你反九七、對九七睇得好負面。我並無反九七,但我承認,當年我係徬徨嘅一群,我同好多香港人一樣,都唔知九七後會點。但《香港製造》並無強烈立場,只係將當時我見到嘅好多家庭和社會變化講出來。」陳果說,可能最後會放棄為電影申請大陸審批,「佢哋意識形態未必鍾意呢種講故仔方法,我知道唔得嘅機會大,雖然大陸社會開放,但政治係一潭死水,很難改變。」
在大陸出生、熟讀《毛語錄》的陳果,20年前拍《香港製造》時,早已預料到九七後,香港人不能為所欲為。

《香港製造》是本土獨立電影經典作品,也是李燦森的成名作。意大利烏甸尼電影節提供

《香港製造》片中穿插一些大陸人角色,例如屠中秋要槍殺的兩個講普通話大陸商人、屠中秋父親的二奶是大陸女人,陳果當時是否對大陸人已有忌諱?「我對大陸人無嘢,當時個社會係咁,兩個社會在文化上有衝突,永恒都有。當時我有很多朋友在大陸做生意,有成功有失敗,在電影我們會寫這些關係。文化衝突唔係今日先發生,五、六十年代,大陸戰火連天,難民走來香港的時候,和當時的本地香港人在文化上都有唔同。」今天在灰暗暗的維港上空下,再看《香港製造》,覺得電影有一種前瞻性,陳果說,拍攝時只是帶出當時社會實況,當然20年後今天再看,某些人的感受可能特別深,他尤其想知道90後年輕人對電影的看法。

「我當時的感受和現在一樣,沒有改變,拍戲時有無奈,但我係現實派,會拍反映當下的電影。當時我覺得香港好難落定論,究竟一國兩制的兩制有幾闊?可以行到幾遠?我到現在也不知道。」
陳果說,《香港製造》的屠中秋故事是殘酷青春,以當年古惑仔文化作為主題,講一個「有反省、有掙扎、有跌盪」的典型香港青年故事,「我諗一萬個古惑仔入面,未必有一個識反省,有古惑仔睇完同我講:『你部戲好有深度啊,好似教緊我哋做人咁啊。」

記者問陳果,20年後的今日,若他要再拍一部講年輕人的電影,他有什麼想法。現在年輕人關心政治,或者2014年的佔領運動,可會是一個拍攝題材?

陳果先打趣說:「我無諗過再拍殘酷青春片,香港都無劈友啦,如果劈友之餘另一方面又關心政治,咁又唔同啊,要睇吓點寫,但好容易被人話抽水,咁會好大鑊。」

在陳果眼中,佔中並非很戲劇性的事件:「示威係年輕人必有活動,全世界都有,年輕人對社會有不滿,唔係新鮮事,呢個世界永恆要年輕人出來搞事撐場,以前嗰代人都搞過一啲,但搞完咪又食蕉。」

「不嬲香港人都係政治冷感,廿年前我哋唔會做,今日年輕人會,係因為出路問題,還有很多原因。但佔中只係年輕人浪漫主義記憶,改變唔到乜嘢。嗰年我唔係香港,我係外地拍戲,但我知道必然無乜結果,一個政府唔會咁容易妥協。加上香港人係全世界好特殊嘅品種,記憶力非常衰弱,香港係消費嘅地方,佔中爭取唔到乜嘢,件事好快過去,唔會死撐,因為要搵食、要工作、要生存。」

「不過,每一代年輕人都肩負一個非常重要角色,就算駡他們一代不如一代也好,實在要有聲音出來,否則不叫年輕。年輕是樹立一種身分,敢作敢為,青春大把嘢可以消耗,就好似毛澤東咁講啦。」

「而且我覺得,新一代思考算係有進步,係社會環境迫出來。」


陳果兩年前將小說《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拍成電影,也有對社會的隱瞞。網上圖片
說到政治大環境,陳果說:「你話一國兩制,香港就係其中一制,示威都唔俾?唔得吖嘛,咁你搞一制算啦,一制就無呢啲,一制算啦,唔好煩啦。」

而家香港嘅環境,政府領導後知後覺,係好大問題,太顧保皇。例如水貨問題,發生咗好多年,愈來愈離譜,但政府從來沒處理,係政府沒能,令人反感。你問我支持邊個特首?呢個遊戲唔係你玩,我對新特首沒期望,所有政府都後知後覺,你同佢講有乜用,有事發生先做,無啦,唉,盞攞嚟搞。香港人玩政治唔夠班,只能騎牆、聽話,唔可能有自己思考能力,邊個做都死。當年我拍《香港製造》無政治壓力,壓力只係錢、或者菲林唔夠。今日要拍的話,我估係有政治壓力,你睇《十年》。
 「現在社會撕裂了,以前你有你講,而家大家歸邊,立場鮮明咗,反而難做咗,以前都無話左、右之分。」娛樂圈人要入大陸搵食,陳果都要搵食,但他對社會、對時事的看法,比起其他圈中人算講得多。早前一班演藝界人士表態撐七警,陳果沒有直接評論事件,只說:「他們不代表全部人,只代表一部分,唔出來嘅人,唔代表無立場。」

陳果沒參與近年的社會運動,回歸20周年將近,他回望當日拍攝《香港製造》時自己那個37歲的身影,如今57歲的他依然覺得,要面對一個未知數嘅世界,很多事情都難以改變,卻得不到免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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