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227-曾志豪：新手爸爸掛P牌

曾志豪：新手爸爸掛P牌
22:38 27/12/2014


「你個仔出咗世啦！」朋友在電話中尖叫。
「唔係啩？咁快生咗？」我驚問。
地點是沙田某醫院，時間是早上８點，我收到朋友緊急通知，便馬上從醫院的便利店衝上產房，忘記了喘氣。
產房大門推開，一個透明的盒子推了出來，裏面躺着一個瘦小仍然帶血的身軀。
「你個仔啊！」朋友哭了出來。
對，這肯定是我個仔，眼耳口鼻，完全是我的山寨版！不用擔心出院會調亂。
但是，奇怪了，為甚麼看見自己的兒子，我居然沒有激動落淚？我，正常嗎？
新手司機要掛P牌，新手爸爸其實也要掛P牌，P FOR PAUSE，停一停，諗一諗，原來我已經由人家的兒子，變成自己有個兒子。
這個轉變，就像香港回歸中國，絕對不是換一支旗唱另一首國歌咁簡單。
老老實實，我對曾小B的來臨，是誠惶誠恐，欲拒還迎。
話說老婆身體虛弱，所以曾小B出世後和母親在醫院觀察了差不多一個星期。
我明知小B早晚都要回家，但心底卻又希望小B別要太快回家，讓我多享受一天自由的日子。
小B回家的日子，對我而言，就像1997。
這種心情，女人是不會明白的。因為女人天生便要當母親，女人甚至覺得只有做了母親才叫做一個完整的人生。
更何況，懷胎十月，女人有着整整十個月時間去適應、感受BB的降臨。
男人，卻是睜開眼，便發覺家中多了一個BB，「師兄你邊位啊？我個仔啊？無嘢啦，繼續瞓啦。」
這種心情，女人不會明白，或者她們只會簡單總結為：「唔想負責。」
聽說女人都容易有產後抑鬱症，男人這種無謂的心情，還是不要打擾女人。
我用自己的方法排解，便是，逃避。
曾小B回到家中的最初兩個星期，我無比熱愛返工。
我覺得返工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返工像放假，可以暫時逃避重複的沖奶、餵奶、換片的工作。
邊一個發明了返工？就是不想湊仔的男人！
即使放工也不願馬上歸家，我幾乎天天看電影，《星際啟示錄》、《渴罪》、《東京暴族》。最誇張試過一天看兩齣，先是《行動代號：孫中山》，隔了半個小時，再看《黃飛鴻之英雄無夢》。
我只想縮短面對曾小B的時間。
「你想點？」老婆終於發難。
「無，我仲適應緊。」
「個仔已經出咗世仲要適應？」
「我都係想唞吓氣。」
「你返工睇戲唞氣，咁我係屋企邊度唞氣？」
我啞口無言。我們就像搶奪同一個氧氣筒，我呼吸了，她便窒息了。我有壓力，她也不見得輕鬆。我是新手爸爸，她何嘗也不是第一次做母親？但我無穿無爛，她的身體卻多了個傷口，而我去看電影時，她只能聽阿B的哭聲。
就在那一刻，我覺悟了，可能也因為，要看的電影都已經看完了。
曾小B出世第二個星期，我浮躁不安的心終於靜了下來。我未必百分百接受自己做了爸爸，但我知道，這個家庭需要我，阿B臭氣熏天的便便，需要我去換片。
我正式進入湊仔的無間地獄……
編按：蕭煒春〈悠遊芊陌〉暫停一周。


Profile：
專欄作家、傳媒工作者，初為人父。

曾志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