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1320-安裕：那個時代的李敖

安裕：那個時代的李敖
2018-03-20
安裕札記


書架上的李敖《「千秋萬歲」文摘：李敖獨白》，1984年在香港出版，沙田赤泥坪的香港四季出版公司。不算是李敖忠實讀者，但手上一批李敖舊作，八十年代時由一位第一代老保釣轉贈。紐約酷暑嚴寒夜讀李敖的歲月，轉眼三十年，未知當年各人如今安好？

再讀《李敖獨白》，台灣媒體稱當年的李敖「筆為劍，舌如刀」一點不差。1982年第二次出獄，李敖寫下〈我們是最有勇氣的人〉，今天開卷重讀，綠水青山，這是一個人的勇氣：「我們全身暴露在國民黨空前大好的統治優勢下……有現代的鎮暴設備、一黨獨大、有八號分機、有大量喊萬歲唱梅花的小巿民，這一切一切，都足以使國民黨的批評者心灰意冷」，「可是，我們還是做了！還是頭破血流，一做再做了！」

這是李敖戰鬥性格最強的年代。他是外省人，卻資助被稱為「台獨教父」的彭明敏和彭的學生謝聰敏等躲避台灣軍特追緝。對蔣家王朝，李敖沒有不捨得筆墨，以筆為劍以舌為刀，每一頁都朝國民黨心臟猛刺過去；從體制獨裁到個人獨裁，從蔣介石到蔣經國，一個不留。他的書在印刷廠秘密印行，國民黨官員到廠裏搶書，不讓流出巿面。讀着這些舊事，回想白色恐怖年代的黑色故事，在今天已臻民主的台灣社會，都是不能想像的事。

李敖反蔣反獨裁立場清晰，他在〈吐他一口痰：李敖訪問記〉自問自答，「吐氣痰，啐然一口，是正氣之聲，是表示站在正氣立場對人的輕視」，「當我們被人欺負了，為甚麽要忍氣吞聲？」在動輒遭警備司令部「約談」的日子，在禁書多如過江之鯽的年代，李敖不僅說出這些話，更是身體力行，在鬱悶的政治低壓當中人心大快。他的視野和文字，當時是暗黑長夜遠處閃着的明燈，鼓舞了台灣社會爭取民主的一群。

晚年的李敖被批評向北京靠攏，有評論說這與他曾經自評的「我跟富蘭克林一樣，都是年輕時保守，年老時激進」迥然。觀照歷史，年輕時的自由主義者晚年何以出現變化，大概要再三梳理，也許才得出答案。


安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