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516-ZIYU QING:Consent:性關係裡難以啟齒的不「同意」

ZIYU QING:Consent:性關係裡難以啟齒的不「同意」
2018年5月16日
紐約時報


關鍵詞:consent \\kən-ˈsent\\ 同意

自去年以來,韋恩斯坦性騷擾醜聞、北大學生高岩自殺案,以及眾多令人嘩然的中外高校性侵事件,讓人們深刻地認識到了權力的濫用有多麼嚴重和普遍。在#我也是(#MeToo)運動掀起的清算和對話中,公眾也注意到,除了顯而易見的強迫、威脅和暴力之外,我們的性文化裡還有一個常見的灰色地帶:在發生關係前,你是否給了對方consent?你是否得到了對方的consent?

在時報的文章《45個關於校園性行為和「同意」的故事》(45 Stories of Sex and Consent on Campus)中,很多美國大學生講述了令人不安的經歷,他們說,在性關係裡和一個陌生人,或者一個你熟悉的人談論「consent」,是一件怪異、尷尬的事。很多人仍然很困惑,在性行為中,應該如何表達和獲得consent?

在韋氏詞典裡,consent的含義是:


to give assent or approval: agree

表達許可或贊同:同意

雖然有標準的解釋,但人們對「性同意」的理解有著巨大的分歧。時報關於耶魯學生強姦案的報導曾提到,一項調查顯示,47%的在讀和畢業不久的大學生表示,脫衣服表示同意進一步的性活動;49%表示並非如此。

這個分歧突顯了consent的模糊性,在現實的性場景中,人們通常不會明確地說出「我願意」,而是通過接受觸碰、作出身體回應、語言調情,甚至沉默來完成溝通。


 LINDA HUANG
說不出口的「No」

在45個故事中,很多人發現自己難以用語言表示拒絕。


Jenny: I never told her to stop. I couldn’t find the words to tell my friends why I flinched when she touched me. (我從來沒有叫她停下。我找不到語言來告訴我的朋友,為什麼她碰我的時候我退縮了。)

Haley: 「I wasn’t verbally saying no, and my body seemed to be saying yes, but my mind was playing every possible way I could tell him that we should stop.」(我沒有口頭說不,我的身體似乎在說 『好’,但我的大腦在演習每一種可以告訴他我們應該停止的方法。)


言不由衷的「Yes」

在情面、壓力的作用下,有的學生給出了違背真實想法的「同意」。

Anna: He was my friend. I didn’t want to hurt his feelings. Instead I made an excuse, mumbled something like, 「Well, maybe we could hook up sometime — I don’t know.」He misconstrued my answer as consent. We had sex.」(他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傷害他的感受。所以我給了一個含糊的藉口,類似於「好吧,也許我們哪天可以做一次——我不知道。」他把我的回答曲解成了同意。我們發生了關係。)

在另一種情況裡,受到環境、身體或精神狀態的影響,有的講述者失去了作出真正的決定的能力。

Michaela: It felt wrong, but I’d said yes. He gave me drinks and more drinks. He seemed sober… It happened because I was so drunk, because I thought it was supposed to be fun. I didn’t know what I was consenting to.(感覺不對,但我還是說「好」。他讓我喝了很多酒,更多的酒。他看起來很清醒……它發生是因為我喝得太醉了,因為我以為會很有趣。我並不清楚我同意的是什麼。)


ILLUSTRATION BY FRANZISKA BARCZYK

「好女孩」

此外,確立什麼是真正的「同意」的困難也在於:男性和女性對自己在性的行為和關係中應該如何表現的認知,往往由我們的文化、身份和權力關係所塑造。對很多女性而言,表示拒絕違背了她們所接受的關於女性應有的順從、體貼和禮貌的教育。

Courtney: 「The first time I had sex, the implication was that I would say yes. Not because I had to under some form of coercion, but simply because it was the polite, lady-like thing to do. 」(第一次發生性關係時,我受到的暗示是我會同意。並不是因為我受到了某種形式的強迫,而僅僅是因為,那是禮貌的、符合女性教養的做法。)

Linnea: 「I lay there trapped by politeness, waiting for him to notice I wasn’t touching him back.」(我躺在那裡,被「禮貌」困住,等著他注意到我沒有用觸摸回應他。)

「男子漢」

在性文化中,男性接受了截然不同的信息,讓他們認為自己應該具備強大的「男子氣概」,至於對方是否表示「同意」,是可以通過男性魅力、主動和強勢來「贏得」的獎勵,或是一個可以克服的障礙。

一個名叫Samue的男孩寫道,他在大學的男性朋友給他的戀愛建議是:「Don’t be a wuss.」 「Girls want you to be assertive.」 「You need to make the first move.」(「別當孬種。」 「女孩想要你更果斷自信一點。」 「你需要採取主動」。)

當這種認為男性應該支配他人、擁有權力的想法走向極端,可能會變成一種「我有權得到性」的扭曲觀念。近期發生的多倫多撞人案的兇手,就是這樣的一名自認為被女性剝奪了性權利的「非自願處男」(incel)。

認為「同意」無關緊要的文化讓一些男性成為了施害者,也讓很多人深受其害。我們的一篇觀點文章指出,教導男孩如何大度地處理被拒絕,是幫助他們理解情感和親密關係,防止他們成為強姦犯的關鍵一課。

道德價值

在耶魯學生性侵案引發的討論中,教育專家賈克琳·弗里德曼(Jaclyn Friedman)表示,「同意不是一個法律概念。它被闡釋成了法律——它是應該反映在我們的法律中——但它實際上是一種道德價值。」

在45個故事中,很多學生都表現出了一種道德勇氣。一名叫James的男生寫道,「The Weinstein Effect and the #MeToo movement have forced a whole generation of university men to look inward and ask themselves: Am I hardwired to only want sex? I wracked my brain for instances where I might have crossed a line.」(韋恩斯坦事件的影響和#我也是運動迫使整整一代的大學男性審視內心,問自己:我是不是天生只想得到性?我絞盡腦汁地回想,我是否曾經在某些時候做得過分了。)

James的自省說明,強調「同意」既是對他人的尊重,也是在追問自己的人性、自己是否擁有做出道德選擇的自由意志。

「同意」是一個被權力關係、文化和道德撕扯的複雜概念,在你看來,如何能夠更好地溝通和表達性關係中的「同意」?歡迎來信或留言告訴我們。也歡迎對「每日一詞」這個欄目提出你的意見和建議。我們的讀者信箱地址是:cn.letters@nytimes.com。


紐約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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