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522-安裕:切斷美中關係?

安裕:切斷美中關係?
22:50 22/5/2020
東西南北


中美1979年元旦建交,41年來,「針鋒相對」、「關係惡化」、「瀕臨破裂」、「劍拔弩張」聽了不知多少遍。這曾經是人心波動的來源,也是戰略家認為是世界秩序重組的誘因。但是,往往纏鬥一輪惡言一番之後,認同「中美互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各自找下台階和局收場,政治經濟貿易各得其所。然而這當中有着一條界線:中美關係再差,兩國外交關係這一樣是不容隨便觸及。

美國總統特朗普早前接受霍士電視台訪問說:「我們可以切斷(美中)全部關係。」這句話震動國際,有猜是特朗普衝口而出,也有說是拋浪頭靠嚇。不過,事實是中美關係從1971年基辛格秘密訪華為尼克遜國事訪問打頭陣安排一切,半個世紀以來,中美關係縱然起高走跌,六四鎮壓翌日老布殊宣佈制裁,1996年台海危機美國兩個航空母艦戰鬥群開到西太平洋、解放軍導彈試射,都未有提到要切斷兩國關係。想不到今年美國航空母艦羅斯福號在關島避疫治療、偌大的南海沒有美國航空母艦巡弋之際,特朗普卻在電視台訪問公開說出這一句。


台灣問題是箇中焦點

沒有人是特朗普肚內的蟲,不知他葫蘆賣甚麼藥。不過,這句話出來之後,不見白宮官員解說糾正,也沒國務院官員為此善後,客觀說明這不是特朗普被武漢肺炎疫情煩得頭大如斗之下的亂說話,他是明白無誤說出We could cut off the whole relationship的那個美國總統。特朗普此舉會是以退為進抑或準備另一次的突如其來,莫非就像他上台後忽然退出巴黎氣候協議、或者退出伊朗核協議、又或撕毀與俄羅斯的《中程導彈條約》那樣令人措手不及?

中美半世紀往來密切,中國駐美大使館統計,到2012年,兩國官方對話機制超過60個,還未計政府與政府、地方與地方之間的協議。如果特朗普一聲令下,這些機制和協議不可能一刀兩斷。不過,從近期美國高級官員連串言行看,特朗普還未切斷兩國全部關係,先動手的可能是中美之間三個聯合公報:1972年《上海公報》,1979年《中美建交公報》,1982年簽署、簡稱《八一七公報》的《中美就解決美國向台出售武器問題的公告》。三個公報都圍繞兩個重點:一、對「一個中國」的立場;二、對台灣的立場。這兩點,在中國與其他國家的建交文件都有重點提及。

北京一直認定,台灣問題是中美關係的最大障礙。美國外交系統對此比誰都清楚,1950年代韓戰爆發,台灣成為美國西太平洋戰線的不沉航空母艦。即使美台斷交,美國仍然是對台灣最有影響力的國家,台北的美國「地下使館」美國在台協會大樓廣達16英畝,美國與台灣軍隊的關係維持至今。特朗普上任,簽署國會多份美台關係法案,包括《台灣旅行法》以及「台北法案」。這個星期二,美國國務卿蓬佩奧發表聲明,祝賀台灣總統蔡英文第二個任期就職,聲明說蔡英文是「台灣的總統」(Taiwan's President)。這是美國國務卿在中美建交之後,頭一次這樣說。

中國外交部、國防部周三譴責美國後,蓬佩奧在美國時間周三的記者會再說,「我們理解自己在做的事,它與美中協議的歷史相稱,是台海穩定極大化的正確方案」。這當中的「與美中協議的歷史相稱」,相信就是指中美三個公報這些「美中協議」。由這可見,美國的策略,是用三個公報支撐此刻的對台政策;三個公報內容包括美國對台灣地位的取態,也有中美兩國關係協議。此處須一提,眾所周知,《中美建交公報》向有一個爭議焦點,就是公報第七點:中文版是「美利堅合眾國政府承認中國的立場,即只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的一部份」,英文版是The Government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acknowledges the Chinese position that there is but one China and Taiwan is part of China,核心是對「承認」和「acknowledge」的理解。這一回合,顯然是美國甩出一隻「台灣牌」。


西歐或跟進外交變化

特朗普是否真想切斷美中關係,是牽涉美國戰略的重大考量;如此關鍵決定,事前必須得徵詢國會意見。當然,不排除他是借力打力,以此在總統選戰向民主黨拜登施壓,對選民比拼究竟誰對中國最強硬。不過,特朗普一向行事飄忽,蓬佩奧連「台灣的總統」這個幾十年的禁忌也敢於打破,美國在台灣問題的大變與邃變,凸顯特朗普政府對美中關係確有一些想法。台灣是否與切斷美中關係有關連、台灣是否特朗普向北京要價的一着棋、台灣是否純粹是選戰議題,相信很快就有答案。

除了北京,密切留意特朗普一舉一動的還有西歐。70年代初中美關係破冰之後,西歐國家群起與台灣斷交、改與中國建交,其之多之密,足見美國領軍效應巨大。近期西歐在疫情下顯露對台灣罕見的友善態度,以及法國出售軍艦干擾彈發射系統給台灣的決定,某些西歐國家似在摸索一種之前從未出現的面對中台外交模式。特朗普政府此時此刻出現一些說法和行止,連結起西歐的情狀,國際政治舞台是再起風雲的時候。


安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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