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225-蘋果:【專題籽】話梅可樂10年唔加價,零食大叔認得每個學生

蘋果:【專題籽】話梅可樂10年唔加價,零食大叔認得每個學生
19:53 25/2/2016


零食店「南亞」陪伴新蒲崗無數學生成長,兩位鄭老闆鄭亮豪(後左)和鄭亮傑(後右),亦由青年做到即將步入花甲之年。

【專題籽:舖仔小店】
每個舊區都有集體回憶,不過時代巨輪轉呀轉,總是擔心有天會轉走我們珍惜的人和事,但走進屹立新蒲崗31年的零食店「南亞」,老闆鄭亮豪(鄭叔叔)總教我不用怕,因為記憶對他而言最可靠,時間流走,回憶抹不走。
他的店在記者就讀的中學對面,學生放飯放學都直衝小店買零食,三幾塊錢就有交易。鄭叔叔有項神技,他能記得大部份學生的特徵及愛買的零食,我已畢業六年,他仍記得我常為籃球隊買水,更見證畢業六、七年的舊生由學生變老師、少女變媽媽。訪問時一個中二男生走來,他笑着招呼:「咦,新髮型!今天還戴了眼鏡?」他把每個學生當成朋友,記在心頭,這是舊區小店才有的情懷。

零食店全名是「南亞食品公司」,店面不足500呎,賣的卻是涼果零食,而非印度咖喱或南洋咖啡。老闆鄭亮豪今年57歲,從滿月起就在黃大仙徙置區一間只得200平方呎、前舖後居的涼果店長大,鄭叔叔上月剛剛仙遊的爸爸,57年前從一個叫「阿林」的前輩手中頂下店舖,為向前輩致敬,將「阿林」倒裝成「林阿」,加上潮州口音,就成了「南亞」。鄭叔叔中三畢業後幫手打理店舖,31年前,南亞搬到新蒲崗景福街,子承父業,他與弟弟鄭亮傑一起經營店舖,除了涼果,還開始賣零食和飲品,一做就做到今日。區內有幾間中小學,最近的學校只隔一條馬路。這裏只售3元、5元的糖果涼果,十幾年來沒有加價,廉價的甜蜜,抖擻了萬千學生哥的精神,包括在新蒲崗長大的我。
星期一至六,朝十晚八,兩位鄭叔叔都窩在小店工作,看着景福街由白晝進入黑夜,31年來如是,見證小孩們長大成人,少女變媽媽、舊生變區議員。「見到對面學校的舊生回來,真的很開心,有個女孩畢業後做了空姐,最近抱着寶寶回來告訴我,是她的兒子,這種感覺好親切,像看着他們長大。」鄭叔叔說,笑到皺紋也跑出來:「有些去了外國定居,間中回港也會來買涼果。」

改花名助記憶 見證少年變阿Sir
每天見那麼多學生,他到底如何認得大家?原來鄭叔叔會暗暗為學生改花名,「有些學生喜歡買同一款東西,例如有個好喜歡買萬樂珠的女孩,每次都買薄荷萬樂珠,我們見到她從遠處走來,便會說:『萬樂珠來啦。』」除了「萬樂珠妹妹」,還有「維他奶阿Sir」趙漢生(趙Sir)。趙Sir中學時就讀零食店對面的九龍文理書院,已畢業七年,三年前大學畢業後回母校教書。鄭叔叔對他的印象除了「以前很靜,應該讀到書」,還有十幾年來的專一,因為他十次有八次都只買維他奶。當周遭在變,人回來時,又見桃花依舊,多美好。趙Sir都說南亞很親切,「又見到老闆,這裏感覺還是沒有變,很熟悉。」
除了認人,鄭叔叔對學生們說過的話,一樣記於心。兩位常來買零食的女學生鄭嘉雯和王才欣說,曾向老闆查詢某款限定朱古力,可惜當時沒貨,隔了兩天,連自己也忘了朱古力的事,鄭叔叔卻主動提她們有新貨,「好surprised,日日都有客人找東西,竟然還記得我們要找朱古力,而且常常主動減價給我們!」多口問問兩位女生,為何不光顧幾舖之隔的連鎖日本零食店?「比起連鎖店,我們更喜歡這裏的人情味。」女生們走了,兩個初中男生又搭嘴:「因為這裏的老闆好好人,有時會請我們飲嘢,他仲識英文,好勁!」學生之意未必在零食,但求吹吹水,不過聽完後我有理由懷疑鄭叔叔做蝕本生意!

趙Sir(右)由對面學校的學生變成老師,鄭叔叔笑言早覺得他讀到書。

在新蒲崗長大的江小姐坦言,有時擔心南亞做不住,專登來光顧。

劉先生(左)和黎小姐(右)都已中學畢業六年,至今仍經常光顧。

新年過後首日復課,學生們都是小富翁,一到午飯時間便湧入店買零食。

有幼稚園女老師來買大批零食做獎品,他幫手pack箱、pack車仔,讓老師輕鬆帶走。
遷校在即 31年小店難繼續
「有些很久沒回來的舊生經過,會興奮地走進來問我們:『咦,你們還在?』好像覺得我們屹立不倒很離奇。」鄭叔叔,我來答你他們為何詫異:當舊生看到整條街的店都不認識,舊時回憶全部落幕,只認得你們一間店時,自然覺得神奇。以前南亞斜對面的球場和公園,變成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怎樣念的新商場“Mikiki”,第一次聽還以為是日本妹的名字。日本妹樓上是新樓盤譽港灣,為小區帶來一街地產舖、裝修舖、貴價西餐廳,還有老是常出現的連鎖日本零食店759阿信屋。鄭叔叔坦言,這街的租金翻了幾倍,「幸好這裏是親戚以平價租給我們,才捱得住。」
店內的零食、飲品、軟糖、涼果比區外便宜得多。軟糖3元,涼果5元起已有交易,「自己都做過學生,小時候沒錢買零食,如果我們幾元生意都做,孩子們就多點選擇。」吃了南亞的糖十幾年,回想沒錢買貴零食的那些年,差點想抱着鄭叔叔說謝謝。他笑說:「有時有舊生回來,看到標價會愕然。我們都沒所謂,寧願賺少點,也不想加價太多。」當年男同學們打完籃球,都指定到南亞買飲料。怎料十年後,一支水依然是2.5至3元,可樂仍是每支5元,十年不變,便宜得驚人,真的有賺嗎?「水有時也難做,來貨公司通常每次加價都是一盆盆加,一盆水加兩元,除開每支加一毫,那我們寧願不加了,賺少一毫吧。」
十幾年來不怎麼加價,反而減價給學生,加上隔壁759常推出六、七、八折以本傷人,有時好怕南亞捱不住。鄭叔叔卻反過來安慰我,「不怕,反正我們賺不到大錢,所以沒所謂,可以做多久就多久。」對面的中學最快於2018年遷校,鄭叔叔擔心又不捨,仍守住31年店子,只為看着學校與學生到最後,「現在每天看着對面的學生上上落落,人都開心啲、年輕啲,日後搬了,一定會捨不得。」搬校對店舖的生意一定有影響,鄭叔叔卻看得淡然,「順其自然吧,如果有天做不下去,我們這個樣子也轉不到行,到時惟有退休了。」當到處都是連鎖店、貴餐廳,每個舊區裏好像仍有一間小店、有一個「鄭叔叔」,以不變應萬變,陪着每代街坊長大,始終如一。我有時會想,為了他們,時代巨輪可以轉慢點嗎?


這是3元份量的可樂糖,十年來從未加價。

店內有售懷舊飛機欖,這是5元的份量。

以前上課睏了,偷吃話梅最醒神,這裏盛惠5元。

兩兄弟拍住上,一做就30年。

店內的涼果仍用舊式玻璃罐存放,想吃多少就磅多少。

可樂每支5元,十年前後依舊便宜得驚人。

因為附近有學校,南亞除了理所當然禁煙,亦一直不賣煙。

店面雖小,學生們仍會在各種零食中迷失。
南亞食品公司
新蒲崗景福街69號地下

記者:陳穎欣
攝影:黃子偉、徐振國
編輯:李寶筠
美術:楊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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