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226-陳寶珣：摔泥漿

陳寶珣：摔泥漿
23:12 26/2/2016


一地泥漿，人人被迫得沾一身濕漉漉的臭泥溲味，2016的春，比預期更纏人惹惱。
初一以來，從無好日子。高官建制反建制，都一律在抓爛臉拼樣衰，旨在推諉標籤，民憤都到了這個地步，只知對罵到底誰比誰更禽獸些，從前如今誰又比誰更暴力些，老實說，水平是反智級別的，這樣的危機管理，怕是連當一家中小企的主管都不合格的。
香港這個家的醜，外人看見發噱，往後還敢說香港的核心價值文明優勢之類，怕都是貽笑大方。所謂本土的叫囂叫陣，建制為政府站台今日之我與昨日無恥反目，事事令人失語，爛到一個地步，自己都不好意思抬頭月旦鄰人些甚麼了。
我試着從小說人物的心情和角度去想問題。我設想自己是個當下的本土抗爭者，政府視民憤如耳邊風，好官自為，以損害香港利益優先，最終暴力是必然的……等一下，之前說好了的非暴力抗爭、不合作運動呢？各地成功推翻專政的各種抗爭手段，紅色的橙色的玫瑰的野百合的，都有認真檢驗過了，認真去做過了嗎？到所有和平的非暴力的手段都用過且無效，最後才迫得剩下暴力一途不好嗎？讓市民大眾都更理解些更同情些不好嗎？從佔中開始，與其說是一批批前仆後繼的抗爭者，我見到的更多的是抗爭的機會主義者，快食而輕成本。說了算數的，認真做該做的，不懈去做的，做了敢認的，願意站到大家面前去說明和帶領的，方始勉強算得上是一場抗爭，對吧？
我設想我是一個騷亂的支持者，永遠站在反專政的一方。可是他們也有錯的時候吧？例如說，他們也會做愚不可及的事，損害同夥利益的事，如何去永遠站在他的一方呢？
又假若我是一個暴力抗爭的支持者，我當如何去勸說他人呢？我會跟他們說，看，讓我們透過補選新東來抗爭……等一下，我們是不是在用着否定別人的方式去肯定自己呀？議會抗爭是他們否定的吧，議會有用的話，根本便不需要暴力呀，那為甚麼還要去發動一場騷亂，然後去推一個人入議會呢？
又假若我是騷動的參與者，是否因發動了自以為得逞的暴力，好向市民宣解說明一下，我們不只是一個個衝動少年，而是有着完整想法、理念和革命策略的，能夠帶領香港邁向一個時代？也不一定要成熟，朝此試做一下總可以吧。抗爭無底線，暴力有沙石的說法，也太梁振英了吧。
做了的事不願意認，辯稱既不是領袖也不負責甚麼，所奉行的那一套連自己都說不清個所以然來，只懂推搪這個問題難答，那些只是沙石……光看表現，是連選班長都不能讓人覺得安心的。我反而有興趣去測度那些支持者的心思，如果這便是他們眼中的機會，我想有太多人有太多賭徒基因在作祟。隱性賭徒輸人也輸錢，也因着失敗想賭再大些狠些，這種朋友的人生，倒是小說人物的好原型。
我利申一下，我是本土，我寫過的小說做證，但不至於凡是吧。民粹與反智，對本土一點幫助也沒有。我也不反對暴力，面對鐵板一塊的暴政，完全反對暴力猶如抗爭者先自斷一臂。倒是暴力必然是所有其他手段都認真用上了，亦是迫不得已的最後一途。有人說和理非非無用。可我在想到底有多少人在認認真真的和理非非了？這樣那樣的試了一兩三回便說無用，那大概只是一幫機會主義者，抽水的抗爭者。
如果我在寫這樣一個抗爭小說，只見都是粗枝大葉的人物和情節，犯駁之處太多太牽強了，稍聰明的讀者是不會收貨的。


陳寶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