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112-通識導賞：網球場上的抗命女將
通識導賞：網球場上的抗命女將
2017年11月12日
圖2之1 - （圖//電影劇照）
【明報專訊】從前我對女子網球的認知，只有李娜、舒拉寶娃和威廉絲姊妹。
進場看《男女單打戰》前，問我的九十後美國人同伴，認識比莉珍‧金嗎？他反了反白眼，說﹕「Of course. She is a part of American history.」原來這位退役運動員依然健在，二○○九年獲奧巴馬頒發總統自由勳章，以表揚她在性別平權和同志平權上的貢獻。
點題的那場「性別之戰」發生在一九七三年，到現時為止仍然是史上最多人一起觀看的網球賽事。
當年美國最高法院剛判決全國墮胎合法化，為第二波女權運動最高漲之時。
自知身價 以退為進爭話語權
故事開場時，比莉珍‧金剛剛贏了一九七二年的全國美國網球公開賽。同夜她接到新聞稿，得知下季的洛杉磯網球公開賽男女項目的獎金分殊加劇，差額將是史無前例的高，女子獎金只有男子的八分之一。
比莉珍‧金直接找主辦人談判，而對方的理由是生理差別——男性比賽比女性快、強、刺激，比莉珍‧金反駁，女網球比賽能賣出同數量同價值的門票，即是她們能為主辦單位賺同等的錢，就理應有同樣回報。抗議不果，她決定退出公開賽，與另外八名女網球手自組網球巡迴賽，與對方同一時間舉行，實行跟「大台」打對台。
為此，九位女球手喪失了網球總會會籍。這本是一時意氣之爭，卻成為往後女子網球專業化的契機。到電影下半部，當性別之戰正籌備得如火如荼，比莉珍‧金發現旁述正是先前洛杉磯公開賽的主辦人，當面提出退出比賽，不怕招人話柄指她臨陣退縮。最後逼走了世仇，加入了女評述員，把話語權爭奪回來。
這就是世界第一女子的傲骨，她成功在於她不怕與對家反枱，她不怕退場因為她有本錢，她知道這台戲沒有她就唱不成。
大戰小丑 荒誕鬥法不是虛構
向比莉珍‧金下戰書的，是過氣網球手波比‧里格斯，時年五十五，在二戰前拿過世界第一。本來早已被遺忘，中年好賭成癮，加上看不過眼女運動員的對抗，主動挑戰最優秀的女球手。
比莉珍‧金開首認為這只是一場鬧劇而拒絕，里格斯於是向另一位大滿貫女球手考特下手。第一場混合性別球賽，他大勝考特兩回合，大眾把當天的球賽稱為「母親節屠殺」，重挫女球手尊嚴。此後，里格斯變本加厲。他高調公開的男性沙文主義，迫使比莉珍‧金應戰。
男的愈卑鄙下流愈吸引到觀眾的眼球，愈接近實際比賽就愈變得誇張。最誇張莫過於是他比賽時穿着的那件「sugar daddy」外套。而她也不輸蝕，回禮送他一隻肥豬。我們現在看可能覺得電影把事件渲染成鬧劇，但翻查當年球賽和記者會的錄像，無論是二人荒誕的進場，送對方的禮物，甚至是二人用語造詞和小動作，都是現實裏的情景，並非為增強劇力而加以編作的。
在二○一七年翻看這場賽事，里格斯不尋常的亢奮、高聲說話的腔調、老而不尊任意妄為的性格，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直到賽事完畢，觀眾舉牌叫比莉珍‧金去選總統，那deja vu隨即變得實在。
妻子出櫃 前衛丈夫無限支持
說起另一位女球手，比莉珍‧金宿敵考特，她的保守也是根據事實寫的。退役後她成為了牧師，曾在二○○二年批評西澳通過同志民事結合，到現正進行的同性婚姻法案，她都有公開表示反對，這些事迹彷彿都在對比着比莉珍‧金的不忠和同性愛。兩個勢均力敵的世界第一，一正就有一反。
故事未到一半，比莉珍‧金已紅杏出牆，與女髮型師偷情。如此大頂「綠帽」，我們或會猜想這個丈夫將會如何變成反派，像《卡露的情人》。正路的格局是，妒忌的男人要報復，我們才能理直氣壯地同情兩位女主角，慨嘆封閉時代對情慾的抹殺。
但結果沒有，金先生發現後，沒有發難也沒有威脅，反而給予比莉珍‧金空間和時間，去思考自己的路。如此大愛，有點令人匪夷所思，才發現事實上，金先生真人比戲中更大愛。
現實裏，金先生是一位律師，亦是一位網球愛好者，與比莉珍‧金是大學同學。她說過，最開初是她前夫讓她認識女權主義。在大學時他已跟她說，他拿到網球獎學金而她拿不到，是單純地因為自己是男而對方是女，不是她技術比自己遜色。在爭取薪資平權一事上，他沒有像戲中一樣迴避，反而是不遺餘力。對於其他女權議題，他更曾因為過分進取而傷害了比莉珍‧金，例如在故事發生前的一九七一年，金先生在未得比莉珍‧金同意前，在雜誌公開她曾經墮胎的過去，以爭取公眾對女性身體自主的支持。
大愛昇華 為平等公義繼續同行
如果說電影的最大瑕疵，就是對金先生這段he for she的故事描寫未夠，安全地把重點放在不敢走出衣櫃的情緒上。這段三角關係現時在電影裏未至於是陳腔濫調，但實是過於簡化。
金先生與比莉珍‧金之間的愛情，超越了妒忌和佔有；他們是為自己相信的平等和公義共同抗爭的伴侶。在「性別之戰」發生後八年的一九八一年，髮型師女友告上法庭，要分比莉珍‧金身家。雖然到最後金比莉珍‧金贏了官司，但此案公開了她的女同性戀者身分，一夜之間她失去了超過二百萬美元的贊助金。
整個訟訴過程，金先生一直在她背後支持她。直到一九八七年，當比莉珍‧金遇到她的真命天女，來自南非的網球手克拉斯，二人才決定離婚。比莉珍‧金與克拉斯相愛至今三十年，而金先生也再婚生子，還把兒子契了給比莉珍‧金，一伙人閒時還會一起去夏威夷度假。
單看電影或會覺得男方是大輸家，厚道點說是無私奉獻（有趣的是里格斯的老婆也同樣偉大），難聽點說就是自作多情。只不過，人家的關係早已在幾十年前昇華至多元關係，幾十年後若我們仍在猜度他們的愛，實在貽笑大方。
性別之戰 四十年後仍在上演
當年比莉珍‧金贏波之後，隨即而來的評論指這根本不是性別之戰，而是年齡之戰。二人相差廿六年，年輕的當然有優勢。但話說回來，開初是男方挑釁女方，「性別之戰」這噱頭也是男方提出來賺錢的，她爭取平等薪酬的理據從來都不是因為女性打得比男性強，而是大家同樣好看。就如女權主義的宗旨，都不是女人要贏過男人，而是要求得到平等待遇。再說，在一些女性比男性賽事收看率較高的運動，如體操和花式溜冰，男女兩方的獎金也是一樣的。
美國網球公開賽於性別之戰翌年就範，把男女的獎金均分，是四大世界賽中，最早達至性別平等的賽事，其餘三項分別在二○○一年（澳網），二○○○六年（法網），二○○七年（溫布頓）才追得上這項標準。不過，加起大大小小的比賽獎金和贊助金，現時最頂尖的女球手所得到的獎金約莫仍然是男球手的80％。這跟美國平均的性別薪酬差額相近，也跟荷李活男女演員的平均薪金差額相近。
戲裏愛瑪史東作為比莉珍‧金說出性別不公，戲外她與好友、同是當今身價最高的女演員珍妮花‧羅倫斯也經常批評演員的薪資不公。愛瑪史東在訪問裏指出，在她的職業生涯裏，往往需要男演員主動提出削減薪酬，他們的待遇才能平等。在爭取經濟公義的過程中，必須存在更多he for she的行動，不是出於同情，而是因為同處於不公平的機制，既得利益者有更大的責任。
運動員抗爭 反思國歌內容
體育是美國文化中最重要的一環，頂尖運動員對權力的抗爭，往往呼應大社會最燃眉的議題。當天比莉珍‧金背負着整個第二波女權運動去打一場比實，而今天正在發生的第三波民權運動——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就產生了另一個抗命運動員科林‧卡佩尼克（Colin Kaepernick）。
他曾是專業欖球隊三藩市四十九人（49ers）成員，由去年季前賽開始，拒絕於賽前奏國歌時肅立，作為和平抗議。他表示：「不會起立對這個壓迫黑人和有色人種的國家表達尊敬。」當時，他也是廿九歲，跟比莉珍‧金當年一樣。
此舉引起全國大規模關注，總統特朗普強烈抨擊侮辱國歌的行為，並直指球會應辭退任何不對國歌肅立的球員。而他的抨擊卻引來更大的反饋，超過二百位球員及後在奏國歌時跪下或者坐下。到二○一七年，卡佩尼克不獲球會續約，現為自由身，如同失業。不過他的行動仍然被隊友尊敬和承繼。
不為人知的國歌第三段
上個月副總統彭斯出席三藩市四十九人的球賽，並在運動員國歌抗議後離場，有指他是預先計劃，以收政治效果。從社會到球場，種族矛盾仍然在不斷升溫。這波抗議也引發了國民對國歌《星條旗》進一步的反思。在一般情况下，星條旗只會奏第一段，亦是最為人認知的一段。許多人甚至美國人，都不知道原本星條旗其實是有四段。而第三段，是關於黑奴的。
星條旗本是美國詩人弗朗西斯‧基在一八一二年第二次獨立戰爭中寫的詩，當時英兵僱用美國黑奴作戰，並承諾戰後把他們從美國釋放作為利誘。當時黑奴「掉轉槍頭」，令本認為黑奴是自己財產的美國白人震怒，認為這是背叛。
《星條旗》第三段歌詞（節錄）：
Their blood has washed out their foul footsteps' pollution. No refuge could save the hireling and slave from the terror of flight, or the gloom of the grave: And the star-spangled banner in triumph doth wave o'er the land of the free and the home of the brave.
他們用血洗淨了敵人骯髒的腳印。那些傭兵和奴隸不會得到寬恕，
逃脫不了惶恐和黑暗的死亡。但星條旗卻將要永遠飄揚在這片自由國土、勇士的家鄉。
有錯嗎？為自由而戰的黑奴
星條旗本是以白人的視點寫成，去歌頌為自由而戰的白人，但漠視當時的黑奴也是為着自己的自由而戰。美國全國有色人種協進會加州分部就建議，把蘊含種族主義的國歌廢除。國歌不是自有永有的，它有它的歷史軌迹。抗爭者不只是尊重歷史、承認歷史錯誤（下跪的包含白人球員），並反思愛國主義的根源和當代含意。而他們的抗命，往往要賭上自己一生人的事業。
文//李駿碩
圖//電影劇照
編輯//王翠麗
fb﹕http://www.facebook.com/SundayMingpao
2017年11月12日
圖2之1 - （圖//電影劇照）
【明報專訊】從前我對女子網球的認知，只有李娜、舒拉寶娃和威廉絲姊妹。
進場看《男女單打戰》前，問我的九十後美國人同伴，認識比莉珍‧金嗎？他反了反白眼，說﹕「Of course. She is a part of American history.」原來這位退役運動員依然健在，二○○九年獲奧巴馬頒發總統自由勳章，以表揚她在性別平權和同志平權上的貢獻。
點題的那場「性別之戰」發生在一九七三年，到現時為止仍然是史上最多人一起觀看的網球賽事。
當年美國最高法院剛判決全國墮胎合法化，為第二波女權運動最高漲之時。
自知身價 以退為進爭話語權
故事開場時，比莉珍‧金剛剛贏了一九七二年的全國美國網球公開賽。同夜她接到新聞稿，得知下季的洛杉磯網球公開賽男女項目的獎金分殊加劇，差額將是史無前例的高，女子獎金只有男子的八分之一。
比莉珍‧金直接找主辦人談判，而對方的理由是生理差別——男性比賽比女性快、強、刺激，比莉珍‧金反駁，女網球比賽能賣出同數量同價值的門票，即是她們能為主辦單位賺同等的錢，就理應有同樣回報。抗議不果，她決定退出公開賽，與另外八名女網球手自組網球巡迴賽，與對方同一時間舉行，實行跟「大台」打對台。
為此，九位女球手喪失了網球總會會籍。這本是一時意氣之爭，卻成為往後女子網球專業化的契機。到電影下半部，當性別之戰正籌備得如火如荼，比莉珍‧金發現旁述正是先前洛杉磯公開賽的主辦人，當面提出退出比賽，不怕招人話柄指她臨陣退縮。最後逼走了世仇，加入了女評述員，把話語權爭奪回來。
這就是世界第一女子的傲骨，她成功在於她不怕與對家反枱，她不怕退場因為她有本錢，她知道這台戲沒有她就唱不成。
大戰小丑 荒誕鬥法不是虛構
向比莉珍‧金下戰書的，是過氣網球手波比‧里格斯，時年五十五，在二戰前拿過世界第一。本來早已被遺忘，中年好賭成癮，加上看不過眼女運動員的對抗，主動挑戰最優秀的女球手。
比莉珍‧金開首認為這只是一場鬧劇而拒絕，里格斯於是向另一位大滿貫女球手考特下手。第一場混合性別球賽，他大勝考特兩回合，大眾把當天的球賽稱為「母親節屠殺」，重挫女球手尊嚴。此後，里格斯變本加厲。他高調公開的男性沙文主義，迫使比莉珍‧金應戰。
男的愈卑鄙下流愈吸引到觀眾的眼球，愈接近實際比賽就愈變得誇張。最誇張莫過於是他比賽時穿着的那件「sugar daddy」外套。而她也不輸蝕，回禮送他一隻肥豬。我們現在看可能覺得電影把事件渲染成鬧劇，但翻查當年球賽和記者會的錄像，無論是二人荒誕的進場，送對方的禮物，甚至是二人用語造詞和小動作，都是現實裏的情景，並非為增強劇力而加以編作的。
在二○一七年翻看這場賽事，里格斯不尋常的亢奮、高聲說話的腔調、老而不尊任意妄為的性格，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直到賽事完畢，觀眾舉牌叫比莉珍‧金去選總統，那deja vu隨即變得實在。
妻子出櫃 前衛丈夫無限支持
說起另一位女球手，比莉珍‧金宿敵考特，她的保守也是根據事實寫的。退役後她成為了牧師，曾在二○○二年批評西澳通過同志民事結合，到現正進行的同性婚姻法案，她都有公開表示反對，這些事迹彷彿都在對比着比莉珍‧金的不忠和同性愛。兩個勢均力敵的世界第一，一正就有一反。
故事未到一半，比莉珍‧金已紅杏出牆，與女髮型師偷情。如此大頂「綠帽」，我們或會猜想這個丈夫將會如何變成反派，像《卡露的情人》。正路的格局是，妒忌的男人要報復，我們才能理直氣壯地同情兩位女主角，慨嘆封閉時代對情慾的抹殺。
但結果沒有，金先生發現後，沒有發難也沒有威脅，反而給予比莉珍‧金空間和時間，去思考自己的路。如此大愛，有點令人匪夷所思，才發現事實上，金先生真人比戲中更大愛。
現實裏，金先生是一位律師，亦是一位網球愛好者，與比莉珍‧金是大學同學。她說過，最開初是她前夫讓她認識女權主義。在大學時他已跟她說，他拿到網球獎學金而她拿不到，是單純地因為自己是男而對方是女，不是她技術比自己遜色。在爭取薪資平權一事上，他沒有像戲中一樣迴避，反而是不遺餘力。對於其他女權議題，他更曾因為過分進取而傷害了比莉珍‧金，例如在故事發生前的一九七一年，金先生在未得比莉珍‧金同意前，在雜誌公開她曾經墮胎的過去，以爭取公眾對女性身體自主的支持。
大愛昇華 為平等公義繼續同行
如果說電影的最大瑕疵，就是對金先生這段he for she的故事描寫未夠，安全地把重點放在不敢走出衣櫃的情緒上。這段三角關係現時在電影裏未至於是陳腔濫調，但實是過於簡化。
金先生與比莉珍‧金之間的愛情，超越了妒忌和佔有；他們是為自己相信的平等和公義共同抗爭的伴侶。在「性別之戰」發生後八年的一九八一年，髮型師女友告上法庭，要分比莉珍‧金身家。雖然到最後金比莉珍‧金贏了官司，但此案公開了她的女同性戀者身分，一夜之間她失去了超過二百萬美元的贊助金。
整個訟訴過程，金先生一直在她背後支持她。直到一九八七年，當比莉珍‧金遇到她的真命天女，來自南非的網球手克拉斯，二人才決定離婚。比莉珍‧金與克拉斯相愛至今三十年，而金先生也再婚生子，還把兒子契了給比莉珍‧金，一伙人閒時還會一起去夏威夷度假。
單看電影或會覺得男方是大輸家，厚道點說是無私奉獻（有趣的是里格斯的老婆也同樣偉大），難聽點說就是自作多情。只不過，人家的關係早已在幾十年前昇華至多元關係，幾十年後若我們仍在猜度他們的愛，實在貽笑大方。
性別之戰 四十年後仍在上演
當年比莉珍‧金贏波之後，隨即而來的評論指這根本不是性別之戰，而是年齡之戰。二人相差廿六年，年輕的當然有優勢。但話說回來，開初是男方挑釁女方，「性別之戰」這噱頭也是男方提出來賺錢的，她爭取平等薪酬的理據從來都不是因為女性打得比男性強，而是大家同樣好看。就如女權主義的宗旨，都不是女人要贏過男人，而是要求得到平等待遇。再說，在一些女性比男性賽事收看率較高的運動，如體操和花式溜冰，男女兩方的獎金也是一樣的。
美國網球公開賽於性別之戰翌年就範，把男女的獎金均分，是四大世界賽中，最早達至性別平等的賽事，其餘三項分別在二○○一年（澳網），二○○○六年（法網），二○○七年（溫布頓）才追得上這項標準。不過，加起大大小小的比賽獎金和贊助金，現時最頂尖的女球手所得到的獎金約莫仍然是男球手的80％。這跟美國平均的性別薪酬差額相近，也跟荷李活男女演員的平均薪金差額相近。
戲裏愛瑪史東作為比莉珍‧金說出性別不公，戲外她與好友、同是當今身價最高的女演員珍妮花‧羅倫斯也經常批評演員的薪資不公。愛瑪史東在訪問裏指出，在她的職業生涯裏，往往需要男演員主動提出削減薪酬，他們的待遇才能平等。在爭取經濟公義的過程中，必須存在更多he for she的行動，不是出於同情，而是因為同處於不公平的機制，既得利益者有更大的責任。
運動員抗爭 反思國歌內容
體育是美國文化中最重要的一環，頂尖運動員對權力的抗爭，往往呼應大社會最燃眉的議題。當天比莉珍‧金背負着整個第二波女權運動去打一場比實，而今天正在發生的第三波民權運動——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就產生了另一個抗命運動員科林‧卡佩尼克（Colin Kaepernick）。
他曾是專業欖球隊三藩市四十九人（49ers）成員，由去年季前賽開始，拒絕於賽前奏國歌時肅立，作為和平抗議。他表示：「不會起立對這個壓迫黑人和有色人種的國家表達尊敬。」當時，他也是廿九歲，跟比莉珍‧金當年一樣。
此舉引起全國大規模關注，總統特朗普強烈抨擊侮辱國歌的行為，並直指球會應辭退任何不對國歌肅立的球員。而他的抨擊卻引來更大的反饋，超過二百位球員及後在奏國歌時跪下或者坐下。到二○一七年，卡佩尼克不獲球會續約，現為自由身，如同失業。不過他的行動仍然被隊友尊敬和承繼。
不為人知的國歌第三段
上個月副總統彭斯出席三藩市四十九人的球賽，並在運動員國歌抗議後離場，有指他是預先計劃，以收政治效果。從社會到球場，種族矛盾仍然在不斷升溫。這波抗議也引發了國民對國歌《星條旗》進一步的反思。在一般情况下，星條旗只會奏第一段，亦是最為人認知的一段。許多人甚至美國人，都不知道原本星條旗其實是有四段。而第三段，是關於黑奴的。
星條旗本是美國詩人弗朗西斯‧基在一八一二年第二次獨立戰爭中寫的詩，當時英兵僱用美國黑奴作戰，並承諾戰後把他們從美國釋放作為利誘。當時黑奴「掉轉槍頭」，令本認為黑奴是自己財產的美國白人震怒，認為這是背叛。
《星條旗》第三段歌詞（節錄）：
Their blood has washed out their foul footsteps' pollution. No refuge could save the hireling and slave from the terror of flight, or the gloom of the grave: And the star-spangled banner in triumph doth wave o'er the land of the free and the home of the brave.
他們用血洗淨了敵人骯髒的腳印。那些傭兵和奴隸不會得到寬恕，
逃脫不了惶恐和黑暗的死亡。但星條旗卻將要永遠飄揚在這片自由國土、勇士的家鄉。
有錯嗎？為自由而戰的黑奴
星條旗本是以白人的視點寫成，去歌頌為自由而戰的白人，但漠視當時的黑奴也是為着自己的自由而戰。美國全國有色人種協進會加州分部就建議，把蘊含種族主義的國歌廢除。國歌不是自有永有的，它有它的歷史軌迹。抗爭者不只是尊重歷史、承認歷史錯誤（下跪的包含白人球員），並反思愛國主義的根源和當代含意。而他們的抗命，往往要賭上自己一生人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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