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007-蘋人誌:CEO的機師拳手夢~李俊亨

蘋人誌:CEO的機師拳手夢~李俊亨
2019年10月07日
余家強


金融公司高層李俊亨熱愛打拳,師承向柏榮(背向者);知道徒弟受訪要拍攝,披甲讓他練靶。

紛紛亂世,想學民航機師海闊天空、仗義執言,想學拳手無畏無懼,或至少防防身,三十出頭的帝鋒金融集團董事總經理李俊亨都達到了,他的過去和未來並非夢,只是眼前,更加要做好實物金銀買賣和倫敦金操盤手的首領,分分鐘幾千萬上落,名副其實千金之子。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史記‧袁盎晁錯列傳》

古人說,闊少爺不會坐於屋簷下,怕瓦片掉落,命仔矜貴嘛;李俊亨(Henry)剛過去的8.31卻又打了場搏擊賽,慘勝,口腫面腫返工。何必呢?

李俊亨苦笑說:「落咗擂台,散場離開時,仲講唔埋啦。」你懂的,當晚灣仔,唉……人人當自強。

撰文:余家強
攝影:羅錦波


文科機師

其實這是一篇關於教育的故事。

筆者想知,民航機師究竟怎樣練成的?筆者有個朋友,物理學博士,想考,都考不到。李俊亨說:「在我看來,讀到PhD可能太多了。取錄時反而會問,你為甚麼花咁多時間讀書,為甚麼不去影飛機、參加航空青少團課外活動以至砌砌飛機模型?那些更反映你熱誠喎。」

Henry,皇仁仔,中學唸文科。「Physics在大學才讀兩個基本courses。」

拆穿了,他直升美國佛羅里達州航空大學,畢業便是航空學士。「而香港,航空公司每年大約從2,000人中篩選20人送往澳洲培訓,成本每位過百萬,那一刻已經近乎聘請員工,在商言商,要確保所有學員用最短時數最慳錢完成幫它打工,所以入選條件越炒越高,高到超出實際需要。」

「只怪香港冇飛行學院。」

你可以笑他靠有錢負笈海外,但既然這篇關於學習,請打破成見繼續閱讀。

「數據,有不懂駕飛機但計數叻的flight management交給機師,機師的Physics底中三、中四便夠用,一定唔使會考level。機師亦不可能在機上計數。」

一語道破迷思。

如果仍不明白,或者懷疑他故意輕視以前份工,他還可用現時專業舉例:「即是等於倫敦金買賣,講到尾離不開加減乘除,冇話必然要Pure Maths博士。最有用係實際經驗和熱誠。學校訓練了我判斷力和精密頭腦,所以不做機師做金融都行得通。教育應該這樣。」

迷信專才主義,香港鑽牛角尖,亦扼殺了通才的可能性。

李俊亨就讀佛羅里達州航空大學。受訪者提供圖片

李俊亨指學校訓練其判斷力和精密頭腦,在金融業也能發揮所長。

打拳不是玩玩吓,李俊亨(右)也參加比賽,「打過廿幾場,勝負一半一半」。受訪者提供圖片


睇大勢買大細

對,為甚麼轉工?

「唔捨得的,那時爸爸(香港貴金屬同業協會會長李文偉)身體不好,要向股東交代……」離職時是香港航空的「兩柴」second officer。

「就在馬航失蹤(2014年)前後。」唔捨得到一個地步,他憑航空事件來記憶。「爸爸都因為咁,攞嚟講,叫我唔好做機師喇。馬航,我個人認為是政治問題……有段時間我故意不看這類消息,NTSB(美國National Transportation Safety Board)的調查報告也不看,費事越睇越掛住。」

旁人是怕見意外,機師是越見意外越自覺責任感。而正如李俊亨說,航空,可以很政治。「公平地說,機場示威人士的確會影響飛行安全,並非他們直接損漽飛機,是全世界航班密麻麻,香港班次亂了,其他機場的班次骨牌效應跟着亂,有些flight plan做得差的地方便可能出事。」

「香港機場本來世界級,以我經驗,沒幾多外國機場比得上。」

另方面,從近日新聞可知,機師們很具正義感,《衝上雲霄》劇情並非吹的。

「除了對得多海闊天空心胸廣闊,我想補充,同訓練有關。正副機長,連餐都不能選同一款,減低同時食物中毒的風險,凡事有規有矩。在駕駛艙各司其職,決定權交給captain,9.11之後,所有captain陀槍上機,叫他『老細』的。」

「但同時根深蒂固灌輸我們,關乎人命,有錯一定要即刻講出來,就算『老細』,冇得驚佢冇面,絕對不可以。因此,可以話係正義感。」

所以怎捨得轉工?

「讀大學時,總有些同學對着操控盤標晒手汗,要轉修地面管理,原來我的長處是面對壓力和對錶板敏感。倫敦金價受國際風吹草動升或跌,簡單說即係買大細,小學生都識,但當銀碼大、槓桿大,便很刺激和挑戰,爸爸係大師,我則活學活用風險管理,樂趣還是有的。」

何況,業餘興趣打拳已夠充實。
戰鬥機
Henry眼神年輕起來:「我中學時是肥仔,成日俾人蝦,學拳,當然為『覆桌』。」倒老實。

「學了後,就不想報仇,只想堂堂正正比賽。」修煉身心,更值得學。

「在美國學MMA(綜合格鬥),教練以為我來減肥,很客氣,所以我叫他『教練』。回來香港,2015年我摸上門跟向柏榮學,師父一視同仁,有教無類,冇因為我係少爺仔有優待,有次駁嘴,我被罰行出去,成晚冇得上堂,所以我叫他『師傅』。」

客串電台節目主持,自嘲都算財經演員,不諱言:「喜歡全世界得番我同對手在擂台,那幾分鐘焦點集中晒,雖然第一場第一round我便輸到冇氣,腳震晒,行唔到落台。」

都對都對,卻何必攞苦嚟辛?「以前做機師,不容許自己受傷;現在,我想挑戰自己極限。根本毋須理由,一定要應用在工作上,就是心理遇強越強,不退縮,不為失敗找藉口。不只金融,行行都應該咁。」

師父向柏榮綽號「轟炸機」,他便叫「戰鬥機」,由flight到fight。「戰鬥機」旗幟掛在金融CEO office,幾大對比。公司還贊助他出戰的賽事呢,有輸有贏,冇黑幕。「造馬冇意思啦。我知道咁樣開口,師傅一定鬧。」

CEO更讓筆者摸他變形耳朵─傳說中的餃子耳,格鬥士的榮耀。「被壓在地上,耳朵受力充血、發脹,要放血,放五、七次才穩定下來,耳的組織都硬晒,你摸吓……俾師傅整傷的。但我諗,佢用到咁大力,一定係知我頂得住,一定係希望我更加強,所以是我努力的證明。」

這晚來到拳館,向柏榮知道徒弟要拍攝,披甲讓他練靶,但李俊亨偷偷告訴筆者:「其實我愛練捱打的。我打過廿幾場比賽,勝負一半一半,卻從未輸過在KO(直接擊倒)或TKO(技術擊倒),證明我幾捱得。」

「由細到大,我多人錫,自覺專業人士,睇市又準,就係少咗俾人鬧,師傅好似袋錢落我袋。原來,我鍾意俾人鬧。」
後記
以為Henry戴的是IWC(二戰時為飛行員開發防磁手錶),他說:「機師沒指定手錶品牌,太陽眼鏡就一定Ray-Ban,因為《Top Gun》。」1986年Tom Cruise那套呢,霎時把專業變得貼地,專業人士也可以大男孩式天真,李俊亨正正具備這種親和力。

載筆者和攝影師由辦公室到拳館,開七人車,他說:「不開跑車,因為喜歡搭送人,由A點到B點,準時、舒適抵達,我覺得很有成功感。美國讀書時,爸爸媽媽來探,我開小型機送他們轉機。平時就車朋友和同事回家。」

熱心唔係扮,一落車,李俊亨三步併作兩步跑樓梯上拳館,既為鍛鍊也為急不及待操拳,忘記同行的我們攜帶笨重攝影器材,應該搭升降機,急急道歉。他直接得可愛。

另要道歉的是,李俊亨事後拉着筆者細聲說:「唔好意思呀,師傅個樣唔出聲好惡咁,其實佢好好人。」

師嚴,然後道尊。

──《禮記‧學記》

嚴至昇華,學生不嫌你嚴,因為那不只嚴厲,還有尊嚴。在罷課事件進退失據、只識保飯碗的校長老師,唔該學吓。

所以這是一篇關於教育的故事。


場地提供:Bomber Gym by Wunique榮拳館

余家強
蘋人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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