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224-黎蝸藤：四大缺點牽制，拜登難贏初選
黎蝸藤：四大缺點牽制，拜登難贏初選
2020年2月24日
美國總統民主黨初選正式開跑。頭兩場選舉——艾奥瓦州的黨團會議（2月3日）和新罕布什爾州的直票預選（2月11日），雖選舉代表票有限，但是以後選舉風向標，常有「骨牌效應」。被看好的候選人若成績不符理想就會嚴重影響勢頭，反之亦然。這次就爆出不大不小的冷門，在大部分全國範圍民調中一直領先的前副總統拜登，在兩場選舉中輸得面目無光。
拜登在艾奥瓦州只列第四，拿到6張選舉代表票，排在布蒂吉格、桑德斯和沃倫之後。其實在選前，拜登在該州民調不至於太差。最後一次公布的3份本州民調（2日，註1）中，拜登都名列第二或三，沒想到最後結果連沃倫也不如。這部分歸咎於艾奥瓦州選舉的形式，選民一起開會投票。該形式有兩個問題，第一是選民需騰出時間開會，對選民熱情要求高；第二是公開投票（形式是支持誰就站在哪一邊），容易有同輩壓力（peer pressure）。選舉結果容易偏離選前民調。
艾奥瓦州初選後，骨牌效應盡顯，拜登在新罕布什爾州的民調全線告急。2月3日，拜登還能排第二，此後就直線下降，在多份民調中跌到第三甚至第四（註2），與排名第一的桑德斯差距還不斷增大。最後結果更慘，只名列第五，選舉代表票上吃了鴨蛋。新罕布什爾州採用類似普選的直票預選，應與民意調查偏差較小。拜登只得第五，更多地體現了競選勢頭的下沉慣性。
其實，民主黨在艾奥瓦州初選由於技術障礙遲遲不出結果已幫了拜登一把。第一，事件成為輿論焦點，整個民主黨都是輸家，變相幫拜登轉移了壓力。第二，選舉當晚無法公布結果，拜登得以當晚能和其他候選人一樣發表「勝選般的演講」。第三，結果正式公布延遲了幾天，縮短了其勢頭下沉的時間。
美國正處於政黨重組的十字路口
之所以說這個冷門「不太冷」，是筆者以前就分析拜登無法贏得初選，甚至也預測了會以這種骨牌模式失敗。美國正處於政黨重組的十字路口。在2016年初選中，民主黨已分裂為兩條路線，以希拉里為首的「中間派」和以桑德斯為首的「進步派」。希拉里雖以明顯優勢勝出，但進步派一直耿耿於懷，譴責民主黨全國委員會「腐敗」。希拉里大選中失利更令進步派有質疑：如果桑德斯沒有被「不公選舉偷走」出線權，是否就阻止特朗普當選。
在佔領華爾街運動後，進步派崛起本就是上升中的社會思潮，加上「被打壓」的悲情及中間派的失敗，進步派在民主黨不斷坐大。民主黨不斷「向左走」：以前奧巴馬、佩洛西等人為代表的自由派是左派，現在已被擠到中間派。以往桑德斯提出社會主義口號已是「極左派」，現在有了奧卡西奧-科特茲（Alexandria Ocasio-Cortez，AOC）為首的眾議院「四人幫」。在更激進主張的襯托下，桑德斯反而變得溫和穩重。這次選舉中，桑德斯聲稱要延續4年前未走完的路，對4年前的支持者非常有吸引力。
由於政治光譜變遷，現在民主黨的中間派其實已比希拉里偏左。拜登的政治光譜在奧巴馬和克林頓中間，本來是自由派和中間派很好的結合點，加上他的政治履歷和政壇地位，這正是他民調一直領先的原因。可拜登有四大缺點：
第一，拜登上世紀70年代出道，當年以30歲之齡成為史上第六年輕的「小清新」參議員，現則反因從政太久變成政壇「老油條」。他當了8年副總統，是奧巴馬的影子。在奧巴馬旋風已過氣的今天很難讓人看到「改變」的希望。即便當選，最多只是對特朗普的撥亂反正，無非是舊時代的延續。
第二，拜登籌款能力雖高，但多是大額捐款，被進步派攻擊「拿大企業的錢」，重演了當年桑德斯vs.希拉里的戲碼。
第三，身為「老白男」，拜登本就缺少吸引注重多元化的民主黨年輕選民的特質。更何况，拜登素以「毛手毛腳」著稱。在「Me Too」大潮下，陸續有女性翻舊帳指控他「行為不當」，媒體送了「怪叔叔」（Creepy Uncle Joe）的外號。平心而論，拜登的「毛手毛腳」在當年都不是大問題，排除政治因素的誇大，現在有人指控的根本原因是社會範式已發生轉移。
第四，「亨特案」和彈劾特朗普事件打擊重大。特朗普施壓烏克蘭就是要查拜登當年有無利用職權幫助其兒子亨特．拜登在烏克蘭獲利。亨特在烏克蘭和中國開公司賺大錢，正是美國政壇人物幫「二代」的標準模式，本來已給人負面觀感，何况拜登確實要求過當時烏克蘭政府解僱正在調查其子的檢控官（雖然他辯解與其子案件無關），瓜田李下，很難擺脫以權謀私的嫌疑。可以說，如果特朗普真的查到黑材料，就可對拜登「一劍封喉」。
4點注定拜登難獲「選民激情」
同為民主黨建制派的國會議長佩洛西之所以肯提出注定無法通過的彈劾案，一個重要的考慮因素是「保拜登」：一來依賴阻止特朗普查下去，二來可通過攻擊特朗普轉移視線。但隨着彈劾案的展開和媒體深挖，「亨特案」足以讓拜登名聲大跌。佩洛西本可把彈劾案再拖下去，衡量利弊終於讓其提交參議院，在初選前結束事件，意味着拜登已難保。
以上4點注定拜登很難獲得選舉政治中最重要的一項「選民激情」，這種激情通常只能由年輕選民帶動。特朗普早就給拜登起了「Sleepy Joe」的花名（昏昏欲睡的拜登）。特朗普起花名通常一針見血。拜登的選舉集會確實死氣沉沉，與桑德斯的集會對比鮮明。
在民主黨溫和派陣營面臨兩面夾擊
更何况在民主黨溫和派陣營中，拜登還面臨兩面夾擊。在「相對左邊」一側，最大的敵人是在頭兩場選舉中表現奇佳的布蒂吉格。這個年輕的同性戀前市長在艾奥瓦州中以極為微弱的優勢戰勝桑德斯，沒有辜負了其在當地深耕細作多時的努力。依靠勝利勢頭，他又在新罕布什爾州僅以微弱劣勢負於桑德斯。女參議員克羅布查在新罕布什爾州選前辯論中表現奇好，在初選中「鹹魚翻生」排第三，證明自己是溫和派的另一個選擇。這兩個人都有年齡優勢，在性別／性取向上也更能吸引年輕選民。
在「更中間」一側，紐約前市長彭博對拜登構成巨大威脅。他在紐約市執政時聲譽極好，又是比特朗普高一檔的超級富豪。他用自己撒之不盡的金錢搞競選，不怕被指摘「為大企業代言」，反而大可說自己「不受利益集團影響」。他本身極具知名度，又是主流媒體的老闆，在政界財經界人脈之廣恐無出其右。他雖然加入選舉較晚，在「超級星期二」（3月3日，10多個州同日初選）才正式出現在候選人名單上，但正避免了拜登那種「倒骨牌式的失敗」。
在上周六（22日）結束的內華達州黨團會議中，按媒體報道，拜登雖然名列第二，但與獲勝的桑德斯差距明顯。內華達州拉丁裔選民衆多，他們大都是民主黨建制派的支持者，2008和2016年初選，代表建制派的希拉里都因此獲勝。拜登的最後機會在第四場初選南卡羅萊納州。拜登的優勢是最受黑人支持，如果在黑人選民眾多的南卡也無法令人信服地獲勝，基本就大勢已去了。
註1：bit.ly/2VeSXb9
註2：同註1
作者是旅美歷史學者
2020年2月24日
美國總統民主黨初選正式開跑。頭兩場選舉——艾奥瓦州的黨團會議（2月3日）和新罕布什爾州的直票預選（2月11日），雖選舉代表票有限，但是以後選舉風向標，常有「骨牌效應」。被看好的候選人若成績不符理想就會嚴重影響勢頭，反之亦然。這次就爆出不大不小的冷門，在大部分全國範圍民調中一直領先的前副總統拜登，在兩場選舉中輸得面目無光。
拜登在艾奥瓦州只列第四，拿到6張選舉代表票，排在布蒂吉格、桑德斯和沃倫之後。其實在選前，拜登在該州民調不至於太差。最後一次公布的3份本州民調（2日，註1）中，拜登都名列第二或三，沒想到最後結果連沃倫也不如。這部分歸咎於艾奥瓦州選舉的形式，選民一起開會投票。該形式有兩個問題，第一是選民需騰出時間開會，對選民熱情要求高；第二是公開投票（形式是支持誰就站在哪一邊），容易有同輩壓力（peer pressure）。選舉結果容易偏離選前民調。
艾奥瓦州初選後，骨牌效應盡顯，拜登在新罕布什爾州的民調全線告急。2月3日，拜登還能排第二，此後就直線下降，在多份民調中跌到第三甚至第四（註2），與排名第一的桑德斯差距還不斷增大。最後結果更慘，只名列第五，選舉代表票上吃了鴨蛋。新罕布什爾州採用類似普選的直票預選，應與民意調查偏差較小。拜登只得第五，更多地體現了競選勢頭的下沉慣性。
其實，民主黨在艾奥瓦州初選由於技術障礙遲遲不出結果已幫了拜登一把。第一，事件成為輿論焦點，整個民主黨都是輸家，變相幫拜登轉移了壓力。第二，選舉當晚無法公布結果，拜登得以當晚能和其他候選人一樣發表「勝選般的演講」。第三，結果正式公布延遲了幾天，縮短了其勢頭下沉的時間。
美國正處於政黨重組的十字路口
之所以說這個冷門「不太冷」，是筆者以前就分析拜登無法贏得初選，甚至也預測了會以這種骨牌模式失敗。美國正處於政黨重組的十字路口。在2016年初選中，民主黨已分裂為兩條路線，以希拉里為首的「中間派」和以桑德斯為首的「進步派」。希拉里雖以明顯優勢勝出，但進步派一直耿耿於懷，譴責民主黨全國委員會「腐敗」。希拉里大選中失利更令進步派有質疑：如果桑德斯沒有被「不公選舉偷走」出線權，是否就阻止特朗普當選。
在佔領華爾街運動後，進步派崛起本就是上升中的社會思潮，加上「被打壓」的悲情及中間派的失敗，進步派在民主黨不斷坐大。民主黨不斷「向左走」：以前奧巴馬、佩洛西等人為代表的自由派是左派，現在已被擠到中間派。以往桑德斯提出社會主義口號已是「極左派」，現在有了奧卡西奧-科特茲（Alexandria Ocasio-Cortez，AOC）為首的眾議院「四人幫」。在更激進主張的襯托下，桑德斯反而變得溫和穩重。這次選舉中，桑德斯聲稱要延續4年前未走完的路，對4年前的支持者非常有吸引力。
由於政治光譜變遷，現在民主黨的中間派其實已比希拉里偏左。拜登的政治光譜在奧巴馬和克林頓中間，本來是自由派和中間派很好的結合點，加上他的政治履歷和政壇地位，這正是他民調一直領先的原因。可拜登有四大缺點：
第一，拜登上世紀70年代出道，當年以30歲之齡成為史上第六年輕的「小清新」參議員，現則反因從政太久變成政壇「老油條」。他當了8年副總統，是奧巴馬的影子。在奧巴馬旋風已過氣的今天很難讓人看到「改變」的希望。即便當選，最多只是對特朗普的撥亂反正，無非是舊時代的延續。
第二，拜登籌款能力雖高，但多是大額捐款，被進步派攻擊「拿大企業的錢」，重演了當年桑德斯vs.希拉里的戲碼。
第三，身為「老白男」，拜登本就缺少吸引注重多元化的民主黨年輕選民的特質。更何况，拜登素以「毛手毛腳」著稱。在「Me Too」大潮下，陸續有女性翻舊帳指控他「行為不當」，媒體送了「怪叔叔」（Creepy Uncle Joe）的外號。平心而論，拜登的「毛手毛腳」在當年都不是大問題，排除政治因素的誇大，現在有人指控的根本原因是社會範式已發生轉移。
第四，「亨特案」和彈劾特朗普事件打擊重大。特朗普施壓烏克蘭就是要查拜登當年有無利用職權幫助其兒子亨特．拜登在烏克蘭獲利。亨特在烏克蘭和中國開公司賺大錢，正是美國政壇人物幫「二代」的標準模式，本來已給人負面觀感，何况拜登確實要求過當時烏克蘭政府解僱正在調查其子的檢控官（雖然他辯解與其子案件無關），瓜田李下，很難擺脫以權謀私的嫌疑。可以說，如果特朗普真的查到黑材料，就可對拜登「一劍封喉」。
4點注定拜登難獲「選民激情」
同為民主黨建制派的國會議長佩洛西之所以肯提出注定無法通過的彈劾案，一個重要的考慮因素是「保拜登」：一來依賴阻止特朗普查下去，二來可通過攻擊特朗普轉移視線。但隨着彈劾案的展開和媒體深挖，「亨特案」足以讓拜登名聲大跌。佩洛西本可把彈劾案再拖下去，衡量利弊終於讓其提交參議院，在初選前結束事件，意味着拜登已難保。
以上4點注定拜登很難獲得選舉政治中最重要的一項「選民激情」，這種激情通常只能由年輕選民帶動。特朗普早就給拜登起了「Sleepy Joe」的花名（昏昏欲睡的拜登）。特朗普起花名通常一針見血。拜登的選舉集會確實死氣沉沉，與桑德斯的集會對比鮮明。
在民主黨溫和派陣營面臨兩面夾擊
更何况在民主黨溫和派陣營中，拜登還面臨兩面夾擊。在「相對左邊」一側，最大的敵人是在頭兩場選舉中表現奇佳的布蒂吉格。這個年輕的同性戀前市長在艾奥瓦州中以極為微弱的優勢戰勝桑德斯，沒有辜負了其在當地深耕細作多時的努力。依靠勝利勢頭，他又在新罕布什爾州僅以微弱劣勢負於桑德斯。女參議員克羅布查在新罕布什爾州選前辯論中表現奇好，在初選中「鹹魚翻生」排第三，證明自己是溫和派的另一個選擇。這兩個人都有年齡優勢，在性別／性取向上也更能吸引年輕選民。
在「更中間」一側，紐約前市長彭博對拜登構成巨大威脅。他在紐約市執政時聲譽極好，又是比特朗普高一檔的超級富豪。他用自己撒之不盡的金錢搞競選，不怕被指摘「為大企業代言」，反而大可說自己「不受利益集團影響」。他本身極具知名度，又是主流媒體的老闆，在政界財經界人脈之廣恐無出其右。他雖然加入選舉較晚，在「超級星期二」（3月3日，10多個州同日初選）才正式出現在候選人名單上，但正避免了拜登那種「倒骨牌式的失敗」。
在上周六（22日）結束的內華達州黨團會議中，按媒體報道，拜登雖然名列第二，但與獲勝的桑德斯差距明顯。內華達州拉丁裔選民衆多，他們大都是民主黨建制派的支持者，2008和2016年初選，代表建制派的希拉里都因此獲勝。拜登的最後機會在第四場初選南卡羅萊納州。拜登的優勢是最受黑人支持，如果在黑人選民眾多的南卡也無法令人信服地獲勝，基本就大勢已去了。
註1：bit.ly/2VeSXb9
註2：同註1
作者是旅美歷史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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