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213-程思傳:《NASA 無名英雌》最溫柔的顛覆

程思傳:《NASA 無名英雌》最溫柔的顛覆
2017年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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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代的美國,對外對內都處於改變的階段──對外,正值冷戰時期,面對蘇聯的威脅,故事正以兩國的太空競賽為背景;對內,非裔美國人民民權運動進行得如火如荼,引起多次的衝突。《NASA 無名英雌》(Hidden Figures)正提到這個時期在太空總署(NASA)工作的三名黑人女性──數學家Katherine Globe(Taraji P. Henson)和Dorothy Vanghan(Octavia Spencer),以及工程師Mary Jackson(Janelle Monáe)。

縱然背景與《馬丁路德金──夢想之路》(Selma)接近──1960年代的美國,種族不平等,但《NASA 無名英雌》不以黑人民權運動為重心,談平反,談抗爭,而是以三個女人的經歷為重點,側寫了種族平權。無法避免,因著她們的膚色,因著她們的性別,她們被人看低,被人歧視,但電影強調的不是純粹的抗爭,而是她們如何在大部分白人男人工作的地方,爭取別人的認同──不是以社會運動換取自由,而是以才華羸得其他人的尊重 。

這是一條仄徑。在黑人自由乘車會被聲討的年代,三個黑人女性能在NASA工作,早就打破了所有人的想像(如,起初的警員)。然而,以為NASA思想開放,足以打破膚色界限,實行種族共融,實情又不是如此──電影看似文明,沒有抗議,沒有告示,沒有流血,但不代表種族歧視沒有存在,反是從門檻至所有場景在在都展現了種族不共融,黑白有別的「主旋律」。

相比與白人的精英就能進入NASA,黑人的門檻無疑提高,不只需要達至標準,而是媲美天才的人,才能在無限被質疑與白眼中獲得一個嘗試的機會。就算她們的能力得到肯定,也不是從此能夠進入一般的體制,而是循從黑人女性的升遷制度──這又是一條無盡等待的旅途。

當場地從街頭換成辦公室,甚至黑人白人同以同事的身份相處(不再是對立),黑白依然分明──別說因著膚色,她們得不到應有的機會/待遇,而是在所有的細節,從咖啡壺(黑人一壺白人一壺)文件(刻意刪掉一大堆資料)以至廁所(有色人種的廁所),通通都在劃分「你/我」,「黑人/白人」。她們在工作,為著同一計劃努力,卻從來不被視為一伙(不是「我們」),僅因有價值而被暫時接納;當問題一解決,她們又打回原形,回到屬於她們的西翼。

從被看低/輕視而後來成為傳奇,這是漫長與未知的道路──沒有流血,但不代表沒有抗爭,只是她們以自己專長踏上這一條「抗爭」的路:Katherine 憑著一記又一記的反擊,讓主管Harrison(Kevin Costner)撤下了辦公室裡的黑白界線,又主動爭取更多機會,終於在研究中上有名;Dorothy看清形勢,在被淘汰以前自我增值,甚至把技術教授其他黑人女性,終成為主管;Mary算是最進取,入稟法院,要求法官頒令讓她入讀一間白人的學校,後成為第一位黑人女工程師。

值得注意也是最無可奈何的是,這條「抗爭」的路不是單靠她們──她們無法單憑自己的努力換來這樣的成果,而是要靠著她們的表現,改變身邊一個個白人的想法而成就──過程既久也被動,只是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權力由始至終都不在她們身上。

事實上,她們的抗爭,雖然不同於民權領袖,以生命/自由押注;然而,她們的每一步,都是一種對現有制度的挑戰。雖說在五十多年後的今日回看,她們所做的相當溫和,但在當日已是一種顛覆。她們憑著己力,讓看不起你(種族/性別)的人,因著以你的能力,從質疑到順服,從人心服口服,突破了當時設有的界限。

種族平權從來是一個沉重的議題,尤是談到1960年代的運動,是一次又一次以血淚寫成的歷史,《NASA 無名英雌》算是難得的例外──曾拍下《聖瘟神正傳》(St. Vincent)的導演Theodore Melfi以相對輕鬆的手法描述這一段歷史,沒有熱血沸騰的抗爭,沒有神經繃緊的對峙;我們會笑,我們會感動,看著來自她們最溫柔的顛覆。


文:程思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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