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728-陳韋安：理想與妥協

陳韋安：理想與妥協
20170728


「我為了實踐理想，我願意放棄我部分的理想。」這是我從神學院前輩領教的一番話。

這句話的意思是：我擁有某個理想，但當我同時了解現實的狀況，在現實與理想的張力下，我懷着勇氣放棄理想的部分，從而能夠實踐這理想的部分。

驟眼一看，以上說話似乎很不妥當，很有問題，卻是頗真實的道理。當然，最理想的情況，最完美的圖畫，就是理想能夠完美地被實踐——不僅百分百被實踐，更是完美無瑕地實踐。Perfect。試問，若是可行，誰不想自己的理想能夠完全、完美、完滿地實現呢？

我強調，所謂「我為了實踐理想，我願意放棄我部分的理想」不是妥協。相反，假若一個人罔顧實踐，只是心裡空有理想，從而導致理想的幻滅，這才是最大的妥協。這正是「理想主義」與「理想」的最大分別——前者只是沒有實踐路徑的空談，或，沒有認清真實狀況的謾罵。因此，我要說，理想主義者其實是真正背叛理想的人，因為他以「理想」埋沒了「理想的實現」。任何理想主義者都其實犯上以下其中一個錯誤：他要麼對現實沒有真正的了解，從而錯誤判斷實踐的途徑；要麼，他其實不是真正打算實踐他的理想。

相反，真正執着於實現理想的人，他絕對會思考「如何實踐」的問題。當他打算實現理想的時候，他必然會投身於現實之中，從而更多了解現實，並且判斷與思考究竟「理想」如何能夠在「現實」中被實踐。所謂「理想與現實」的張力，有朝一日，任何一個理想實踐者皆會碰見這「理想與現實」的張力。關鍵的問題是：他是否因現實的殘酷而放棄理想？還是，他是否不了解現實而流於空談？我認為，兩者皆不可取。此時，所謂「我為了實踐理想，我願意放棄我部分的理想」就此而生。這不是妥協，而是實踐的勇氣。

因此，以上這番話，是我自己近日的反省，也寫給所有打算改革教會的人。

慎防「教會的幻影論」（ecclesial docetism）。所謂「教會的幻影論」，就是只相信完美的理想教會，從而否定現實中的教會。當然，我從來都不會說：「我們都是罪人，完美的理想教會不可能存在的」這些妥協話。不過，單單知道何謂「理想的教會」，並且指出現實的教會有多不濟、多荒涼，這不是實踐理想教會的方法。

更重要的是：當我們要實踐理想教會的時候，我們對教會不理想之事有多大的包容。包容，不是接受，並不是妥協。問題是，若要作出改變，教會的改革者不能有All or Nothing 的潔癖思維。我再說，要實現理想的教會，不是純粹「對與錯」的判斷。「對與錯」是一切改變的基本，卻不是全部。教會改革者需要投入於教會的現實之中，了解、參與、進入教會的現實（這現實從來都是真正的教會本體）。因此，教會幻影論者其實正犯了以下兩個問題：他要麼不了解真正教會的現實；要麼，他其實並非真正熱衷為教會帶來真正的改變。他只是說說而已。

香港教會不需要理想的左膠，香港教會需要真正的改變。


陳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