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208-安裕:「六日戰爭」續集上演

安裕:「六日戰爭」續集上演
20171208
東西南北

■1967年6月5至10日的「六日戰爭」,以色列將國土增加到三倍。互聯網

當選已經13個月,特朗普現在到了年終總結的時候,競選政綱兌現的屈指可數,民望低位浮沉,再不加把勁實踐競選承諾,明年11月的中期選舉將是另一個更大的政治危機,參眾兩院共和黨的多數黨地位有可能失守。於是一口氣內政上推動稅制改革,外交則是承認耶路撒冷是以色列首都。從歷史年輪看,今次稅制改革是1986年列根那次以來最大規模的同類改革;至於承認耶路撒冷是以色列首都,則是1967年以色列在「六日戰爭」佔領東耶路撒冷之後美國的最大動作。前者引發資金回流美國的猜測,後者則被視為華府重燃中東戰火,英國《衞報》專欄作者弗林德蘭形容「特朗普的耶路撒冷聲明是外交縱火行為」(Donald Trump's Jerusalem statement is an act of diplomatic arson)。

1967年6月5日,以色列在「六日戰爭」先發制人,空軍擊潰埃及、約旦、伊拉克與敍利亞的阿拉伯部隊,奪取制空權;坦克部隊正面牽制阿拉伯聯軍,另一支裝甲部隊在北部沿海地區側翼迂迴包抄,阿拉伯國家陸軍前後皆遭切斷,被困沙漠叫天不應叫地不聞。以色列六天之間奪下大量土地,包括從埃及奪取西奈半島及加沙地帶,從敍利亞奪取戈蘭高地,從約旦奪取約旦河西岸包括其上的東耶路撒冷,百萬巴勒斯坦人淪為難民。六天的戰爭,以色列以不到1,000人陣亡的極其輕微代價,從此改變中東的地緣政治格局,以色列與美國的中東政策連結得更牢固。

討論美國的中東政策,必須提到1957年時任總統艾森豪威爾的「艾森豪威爾主義」(Eisenhower Doctrine),形成背景是1956年的蘇伊士運河戰爭,中東從此美國蘇聯各據半邊天。翌年艾森豪威爾提出「若盟國受到他國侵略威脅,可向美國請求經濟或軍事援助」,迅即獲得國會通過,成為美國中東政策的核心直至如今。明乎此,美國中東政策的由來,其實是石油、海運、以色列三者。「六日戰爭」爆發前一個月,美軍派遣第六艦隊航空母艦保護以色列領空,為以色列軍隊大舉出擊鋪路搭橋。因此,以色列在戰爭中奪取的土地,後面實是美國在撐腰;特朗普承認耶路撒冷是以色列首都,追本溯源,不能否認是與艾森豪威爾主義一脈相承,更可說是「六日戰爭」的續集。

不過,經歷1973年第四次中東戰爭以及同一時期的石油危機,情勢丕變。以色列此戰先輸後贏,但只能說是慘勝而回,因為啟戰後一度連炮彈也幾乎打光難以為繼,而阿拉伯國家的石油禁運差點拖垮歐美經濟,最終是美國總統尼克遜下令全力軍援,算是保住以色列不致滅國。兩邊俱殘之下,休兵停戰想法開始出現,美國亦看到耶路撒冷政治地位吃重,跨黨派耶路撒冷地位未定論的模糊化策略浮現,能拖就拖,一直不作正式表態。不料現在特朗普宣佈耶路撒冷是以色列首都,把美國幾十年來蒙在耶路撒冷問題上的朦朧薄紗戳破。

承認耶路撒冷是以色列首都,歐洲及阿拉伯國家譁然,中東和平進程陷入死局自不待言。至於恐怖主義活動再起則是另一個擔憂,還有是地區局勢緊張可能帶來的油價波動,對復蘇的歐美經濟許是致命一擊。有分析指出,特朗普是留有一線,沒採用以色列當局的說法,即指耶路撒冷是「以色列不可分割的首都」,顯示他可能據此與以色列討價還價,半哄半逼,把以色列拖到談判桌。揆諸歷史,這樣想法未免一廂情願,特種兵出身的以色列總理內坦亞胡立場強硬,對巴勒斯坦難讓半步。美國前總統克林頓在回憶錄《我的人生/ My Life》指出,內坦亞胡1996年擊敗佩雷斯首次上台,便是靠着對恐怖主義的強硬態度及放緩以巴和平進程,藉此吸取大量猶太人選票。克林頓顯然對內坦亞胡很有保留,「我急於要弄清楚,他與我能否共同合作,推動和平進程」。看來,如今要靠內坦亞胡在以巴和平放鬆一分只屬良好願望,倒過來,內坦亞胡代表的猶太人利益,其實就是特朗普寧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宣佈耶路撒冷是以色列首都的背景原因。


特朗普緊握的翻身時機

「六日戰爭」距今已足半世紀,美國和以色列兩國關係緊密堪比從前,然而客觀環境已見巨變。美國在頁岩油開採技術取得突破,估計明年原油產量可達日產990萬桶。國際能源總署預測,到了2020年,美國可能超越沙特阿拉伯,成為世界第一大產油國,即使石油出口國組織呼籲美國頁岩油減產穩定油價,美國亦充耳不聞,還開足機器向日產千萬桶的大關進發。七十年代第一次石油危機,阿拉伯國家逼得列強窘相盡現:美國汽車工業從此一蹶不振、日本政客跑到中東與阿拉伯國家拍膊頭拉關係,到今天是石油出口國減價呼號被美國丟在一隅。不能否認,石油業的變化,帶來美國調整中東政策的本錢。

歷次中東戰爭,以色列和阿拉伯國家每一仗都是主角,每一戰都有美國軍火身影,不計美國國內的猶太裔族群,單是戰略利益美以已是密不可分。特朗普不顧歐洲及阿拉伯世界的責難,宣佈耶路撒冷是以色列首都,由此掀起的激進主義抬頭及恐怖主義復萌,顯然不在他主要考量之內。對特朗普來說,眼前最重要的,是緊握他在本土政治的翻身時機,用盡一切辦法,從「通俄門」及低民望的困局走出生天。

安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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