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320-李怡:一年前後

李怡:一年前後
2019年03月20日


一年來,兩件大事主導了中國的局勢變化。一是習近平藉反腐清除黨內對立勢力,以修憲取消國家主席任期限制,使他理論上可當「萬年主席」,權力達到頂𥧌,習思想與毛思想比肩;另一是中美貿易戰,中國的應對先硬後軟、先不可一世後全面跪低,顯得進退失據,更引發中國經濟墜入寒冬。這兩件事看似一為內政,另一為外事,但由於前一事導致大權集於習的一身,於是後一事造成的經濟下墜,也順理成章地被視為由習一人承擔責任,由是使他大失人心。

換言之,隨着權力的絕對集中,習的威信並沒有隨之增長,反而一步步減弱,習十八大登基及其後因反貪帶來的光環,也越來越黯淡。權力高處不勝寒,頂𥧌下四處是懸崖。

習藉反貪,使軍委中所有江胡時代的要角紛紛落馬,執法、司法部門數以百計的人中箭,國家合法暴力機器大換班。大陸網頁一份統計名單顯示,過去幾年涉貪下馬的中央、地方有名有姓的公安局長副局長共有100人,檢察長副檢察長共39人,法院院長副院長共81人。這麼大規模的執法、司法涉貪腐,也屬天下奇聞了。這固然使人們對於捕捉了數百老鼠蟑螂的餐廳很難再有信心,也顯示「強力部門」都掌握在一帝之手,足以令各派系生畏。

習又建立一套制度,讓人大、政協、最高法院、最高檢察院、書記處五大機構須向政治局彙報,包括中共常委在內的政治局成員向習近平書面述職,常委之間的平等關係變成上下級關係,黨內重大事情要向習核心請示,政治局生活會要反省家屬子女狀況,這一系列新規定都為了鞏固習近平至高無上的絕對權力。但也因此,使他再也聽不到不同意見。

一個人的權力膨脹到以為大地都在自己腳下,並進而認為可以帶領全球「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就像毛澤東要搞世界革命一樣,自然就盲目自大,在國際事務中丟棄了鄧小平的韜光養晦,藉一帶一路擴張勢力,在南海建軍事設施,在特朗普開打貿易戰時,也以亮劍應對。這些不自量力的盲動,促使美國朝野和民意一致傾向必須遏制中國,美國更公開游說整個西方世界,使中國陷入空前孤立。

去年底今年初,經濟寒冬效應顯現,中共迫不及待地向美國求和,期望貿易戰熄火。中共內部批評習近平以至質疑共黨統治權力的聲音開始出現。去年底,中國知識界百餘人公開呼籲進行真正的政治改革,呼籲「人權立國」,北大教授張千帆說:「不闖選舉關,沒有真改革。」教授鄭也夫指中國「幾乎完全喪失了自我糾錯的機制」,「執政70年,給中國人民帶來太多災難」的中國共產黨應該體面地淡出歷史舞台。

一年前後,從年初的不可一世,到處開綠燈,到年底不斷發警號,講「七大風險」,中共政治局常委王滬寧甚至說,今年要做最壞的打算。

掌權者的「最壞打算」,就使受盡顛倒是非的折磨的百姓產生對「大變革」的期待。大陸有網文說:「蕭條可以預測,崩潰是無法預測的,它由許多不可見的、偶然性的因素決定,往往發生在一夜之間,埃及、突尼斯、當年的蘇聯以及我們的辛亥都是如此。」

這是絕望的人懷抱的虛妄的希望,它或是民意,但不具民氣。中國的民氣很難使人對「大變革」有樂觀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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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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