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507-星期日現場:法國人:在香港反而看到未來

星期日現場:法國人:在香港反而看到未來
2017年5月7日


法國年輕人Matthieu(受訪者提供)

【明報專訊】星期日,你過着怎樣的生活?睡個午覺?食個靚brunch,還是行個靚山?抑或像記者默默換衫回公司,無視地鐵裏人人一臉悠閒?不過,you are not alone。今天是法國大選第二輪投票的大日子,這天,居港的法國年輕人Matthieu大概要見客。離開每周最高工時35小時的家鄉,他說以前在南法生活很chilled,不過在香港,他才看見自己的未來。另一個在港的法國女生Julia,趁放假會細拍街市、電車,她說,我寧願在香港捱,好過在巴黎捱。
「香港樓價很瘋狂,法國的人也怨樓價高,香港更糟糕。」不過27歲的Matthieu直言,這對他不是壞事,因為他的職業是地產經紀,住在香港兩年半。他曾經在上海、北京各實習了半年,回法後,本來考慮到上海定居,同為法國人的舊上司推介他「體驗一下香港」,他試着做,然後留下了。

比他年輕一年的Julia曾經在巴黎工作一年,是圖書館的文化活動搞手,原本拿工作假期的簽證到香港,後來獲一間在港的法國非牟利機構聘請為圖書管理員,在香港生活了年半。


「港樓價瘋狂」地產經紀信可多掙錢

Matthieu辦公朝九晚六,周休六日,「不過從未實行過。」為了配合客戶的時間,往往在他們下班後或放假時約見,他必須彈性上班,「有彈性即是工作更多些」,常常開OT,「我做過其他工作,6時準時下班,沒有現在自由,現在我10時半開始工作也沒有問題,我喜歡這種彈性。」
在法國,他也在地產界工作過,初到香港,因為沒有香港經紀牌照,先在赤柱法文學校任職兩年,負責為學生註冊等行政工作,轉職經紀只有4個月,他說現時剛起步,掙的跟在法國差不多,但相信自己一年半載之後,收入會倍增,「在法國便沒可能」。他不以加班為苦:「我把它視為機會。我來港想找到自己喜歡的工作、賺多些錢、見多些人、工作步伐快些,現在所有都實現了。如果我為了工作來到這裏,然後卻說不想工作,不是很古怪嗎?」
初到香港,他申請身分證,遞表後,職員說,請在兩天後回來,「我想,到時一定又要我再補交些別的文件」。這是他在法國得來的經驗,他見過有個女孩坐在政府部門裏哭,因為她那求職申請已弄了一個月,「職員總說她漏了什麼文件」。這次,他兩天後從職員手上接過香港身分證,心想,really?
來港以前,Matthieu住在南法的尼斯,香港人或許會覺得南法與香港是天堂與地獄之別,他說尼斯天氣明媚,當然比香港放鬆,但「在法國沒什麼好做,尤其是現在。在香港我會感覺到,在這裏有未來,至今未試過失望」。


「寧願在讓我着迷的地方花錢」

「即使讀書讀很久,取得碩士學位,都不等於會找到好工。想做生意的話也很困難,不像香港有稅率低之類的好處,就算你嘗試讓自己有建設性,做點生意,都得不到政府支持。」Julia說這是法國年輕人的經濟困境。她以「悲慘」(miserable)形容舊日在巴黎的生活。「在香港掙得比法國多,不過生活費也較高,半份糧用來交租」,計起來,兩地其實打個和,但如果錢都是要大把大把的花,「我寧願在一個讓我着迷的地方花錢,好過在家鄉這樣做。法國是我成長的地方,有時當然會想念它,只是我覺得那裏不夠刺激。巴黎生活費比香港少,但仍是高昂,在那兒要花那麼多,我會感到荒謬。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在香港我不會介意太多,感覺一直在放假,總像個遊客。」


「遊客」攝影 定格香港倦容

Julia有自己的攝影網頁,特設「香港」一頁,照片裏,有夜空下高高低低緊挨着的大廈、金魚街在膠袋裏來來回回的幾尾魚,還有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玻璃後金器閃閃發亮的櫥窗。
她住佐敦,日常走5分鐘的路上班,雖然有加班的時候,但她說自己幸運,在法國機構工作,還是有空餘時間看電影、行山、看書、執相。她的一些好友是香港本地人,她亦知道這裏年輕一代生活難:「學校裏競爭非常大,我教過法文班,有學生連3歲都未夠,我難以理解,在法國一定不會這樣。年輕人住在很小的單位,沒有很多時間在戶外活動,出來工作後,每個月掙萬二三元,只能留在家,獨立不易,所以我明白他們為何想移民」。「不過到了外地,也是要面對別的難題。」


兩人沒投票

學歷不擔保美好將來,選擇到一個遙遠地方展開工作假期,Julia的心情,香港年輕人其實懂得。以至於今次法國大選,Julia說出lesser evil概念,我們都明白,差在沒有票。Julia錯過登記投票的日子,沒票在手,不過在最後兩個選擇馬克龍(Emmanuel Macron)和馬林勒龐(Marine Le Pen)之間,她的心水是溫和的馬克龍,理由是不同意極右馬林勒龐主張法國脫歐,「我不覺得馬克龍有多棒,他只是兩個選擇中沒那麼差的那一個」。
香港人想投都不能投,不過沒投票選總統的Matthieu說,「要不投給一般的候選人,左中右也好,然後不期待有任何改變;要不投給激進派,但不知未來如何,我寧願不揹上這個責任。」他說:「馬克龍沒有提出具體的方法應對法國當前的問題。他在銀行業有網絡,雖然他想掩飾。我不是站在金融業的一邊,認為它對經濟和社會都有壞影響,如果總統是個前銀行家的話,金融業會繼續有其影響力,未來還會壯大」。
他亦不信馬林勒龐的一套:「現在很難返轉頭,說我們只要法國人,要其他人離我們遠點。這在中世紀可能行得通,現在是21世紀,經濟全球化、移民全球化,不能這樣做,太遲了。」


「有了小孩,會搬入愉景灣吧」

Matthieu無法為法國的未來下決定,不過在香港,他願意想像自己的未來。他住銅鑼灣,「當初覺得這裏的好處是可以見到很多人,現在卻因此感到有點厭倦,想搬到上環。10年後,或者我有了小孩之後,會搬入愉景灣吧。」
透過鏡頭看香港的Julia說,她住的佐敦是個色彩絢麗的地方,人有時是多了點,「老實說,很多人看起來都很疲倦。」她保持過客心態,不知什麼時候會離開。
根據法國駐港總領事館提供的數字,截至去年年底,在港的法國國民人數達13,315人,是10年前的兩倍。紅白藍三色國即將迎來改變,來自這個國度,有過萬人在我們的土地上生活着,在這當中,有名為Matthieu的他,和名字叫Julia的她,走在星期日的街道上,也許會跟他們閃身擦過。


文﹕曾曉玲
圖﹕受訪者提供
編輯﹕何敏慧
fb﹕http://www.facebook.com/SundayMingp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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