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325-讀書好:治學;莫毅明專訪 (一)

讀書好:治學;莫毅明專訪 (一)
19:31 25/3/2016


港大數學研究所莫毅明教授,剛當選中科院院士,除了數學理論外,精通多種外語,包括古典的梵語,也涉獵中西交流史。從他身上,隱約看到民國時代留學歐洲的學者風範。


引言
國際知名數學家;港大數學研究所所長莫毅明,去年底當選中國科學院院士後,傳媒紛紛談論原來教授精通多國語言,熱愛中國文化歷史,但當時大家沒有再深究,只視之為博學多才的學者。純數學、語言學在我們知識範疇中毫不相干,但在十九世紀歐洲的學問體系中,德國以哲學、數學及語言學見稱,影響深遠,三者鼎足而立。莫毅明中學時代已經對語言學着迷,可說是因緣際會,歷史及比較語言學研究語音體系演化,追溯其演變及轉化的軌跡,作共時性及歷時性比較,這不也就是數學的道理嗎?治學之道,最終是觸類旁通,具備與眾不同的視野。

讀:《讀書好》
莫:莫毅明

讀: 可否同大家分享你追求知識的過程?有甚麼特別的體驗?
莫: 我想最先是對學問產生興趣,而數學只係其中一個範疇。在香港唸書時是有小學會考,只考中英數,要競爭鬥快,雖然不是甚麼知識追求,但始終是一種訓練,而更重要是在於老師如何教,因為在考試課程外老師可以加插其他東西。我在中小學階段已紮穩根基,知道自己對知識追求的興趣,形成了很多接觸點。例如我父親懂珠算,教我心算,考試制度要求我們計得快,但要快只知道公式不夠,還要知道背後運算的原理,這就引發我對知識的好奇心。


科學是甚麼?

讀:在你觀念中,知識究竟是一個甚麼樣子?精通外語是否純屬個人興趣?
莫: 今天我們稱數學為一門科學,Science,德文Wissenschaft更接近我對知識的理解,即具備知識體系的就可稱為科學,是以尋求解釋為出發點。我對語言的興趣,也是視之為一門科學去理解,不止是要運用外語去溝通,我是尋求一個大的框架去解釋不同語言的體系及其變化。我很早接觸法文,小學畢業已用法國文化協會教材自學,沒有正式上堂,在89至94年於巴黎大學已經可用法文授課。中學時學數知道巴黎是數學的中心,另一個中心在德國哥庭根,但當時學法文、德文時,是沒有想到有甚麼實際用途。我對語言學的興趣是先於運用外語,在中學課外閱讀課,其他同學看小說,我拿了比較語言學的書來看,當時向外籍老師發問的情景,今天仍然記得。

讀: 語言學與數學是否有共通的地方?語言學對思考問題有甚麼幫助?
莫: 數學是關乎數字序列,對我而言,其範圍很闊,但凡有結構的東西,都是關乎數學。而西方現代語言學在十八世紀出現,研究梵文同西方語言關係,想剖析現代與古代語言之間的關係,找尋結構及語言變化的規律,當時認為語言像自然科學一樣有規律,於是要找出來。歷史比較語言學是尋求轉變的軌跡,研究系統轉移,作共時性及歷時性比較。十九世紀德國學問三大高峰,是哲學、數學及語言學。掌握外語以便溝通,相信只是自己找個實用借口而已,其實是本身有興趣。但往後因為懂法德語,可以看數學研究的原典,文獻,研究領域內有些東西是沒有翻譯成英文。我的研究是由德國開始,知識範疇內的根本發明是用德文或法文書寫的。我思考時是習慣用語言跟自己對話,即自言自語,有時是用德文說出自己的構思,我不是用圖像式思維,而是用語言思考。現代數學重要系統是歐幾里德幾何,是公理化方式,由幾條簡單公理開始,同樣用簡潔的語言,也可以逐步建立一套系統。研究數學及語言,相信因為自小已是個哲學型的人,想探究事物來源,通過比較,尋求本質、原則、定理。

讀: 由語言開始,在追求知識過程中可以帶來甚麼可能性?
莫: 世界當然是客觀存在,但對我而言,世界產生意義是需要有接觸點,語言就是接觸世界的工具,至於專業的學問,是之後才慢慢出現。但兩者是有關連的,我是個純數學的理論家,公理化是最終從現實中總結出一些基本原理。


體與用

讀: 但香港主流價值一早將知識劃分為有用、無用,實用知識為之有用,純理論、文學、美學、藝術視之為無用。
莫: 幸好我是在比較自由的家庭環境長大,知識的用處其實不在眼前,支離破碎的知識,猶如校際問答比賽,沒有多大價值。我只會考慮這些學問會否豐富我的人生。
讀:表面不相干的學問,會否在某一刻會click!產生觸類旁通的啟發?
莫:十年前港大巴斯德研究所與巴黎Institut Pasteur舉行研討會,主題是「What is Life?」,用公理化角度看生命應包括甚麼元素,在討論過程中一些語言學的知識可用得上。其實去到某個層次的研究,需要知識面愈闊,知識的連結點要愈多。


讀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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