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426-陳曉蕾:遙距母愛~宋芝齡

陳曉蕾:遙距母愛~宋芝齡
2013年4月26日


宋芝齡和媽媽一起生活的日子,幾乎是數得出來的。

媽媽是韓國人,公公是韓國華僑,開的餐廳很受美軍歡迎,頗有錢,爸爸去韓國做生意,就認識了媽媽,兩人在香港結婚,芝齡才出生,剛滿月,就去了韓國定居。
芝齡在韓國斧山住到五歲,回來香港唸小學,獨個兒住在香港,爸爸在香港完全沒有親戚,就是姨姨不斷飛來香港照顧,偶爾住在學校老師家,每次考完試,馬上請假飛回韓國。媽媽相信香港教育比韓國好,芝齡最初很不習慣:「我一句中文也不懂得說,被同學欺侮。」一直到中學,她才可以比較長時間待在香港,不再兩地飛來飛去。

這樣長大,沒有變壞,都是多得媽媽不停打電話來:「那時長途電話費很貴,可是媽媽整天都有電話,很嚴格,我跟誰在一起、在做什麼,都得告訴媽媽。」芝齡住銅鑼灣,連灣仔也不可以去,暑假更是一、兩個月都沒有出門,頂多就是去下樓買麵包。

「看電視啊,吃零食啊,最喜歡就是『煲電話粥』,跟同學鬥誰最長氣!」芝齡說在電話裡,跟媽媽什麼都說:「我覺得呢,隔離枱的男孩好像喜歡我……」兩母女沒有一起生活,卻能談心事,至到今天,仍然姐妹倆似的,衣服也交換穿。

「媽媽很疼我,可是兇起來也很利害的。」芝齡說小時在韓國,有時見到大人沒打招呼,媽媽便會輕輕叫她過來,待她走到身邊,使力「搣」她手臂!

會當眾掌摑嗎?「不!媽媽從來不會打我的臉,她很小心我的臉,連跟小朋友玩太瘋,也會抓住我,怕我弄傷臉,太陽不能曬,皮膚一有小傷口,馬上就塗藥。」她看看手腕上,前陣子剛好燙傷了:「如果媽媽看到,就會罵:你是女孩,怎麼弄得這樣醜!」


宋芝齡在一九九六年參選香港小姐,入圍頭二十名,那屆冠軍是李珊珊。「其實是貪得意!」她像很多藝人入行的故事:十七歲,跟同學一起鬧著玩報名,面試在黃埔,那還是她第一次去黃埔!什麼都很新鮮:女學生向來都穿平底鞋,第一次穿三吋半高跟鞋面試,還要扶著牆壁走;最深印象居然是好多東西吃。「那些女孩好喜歡吃cheesecake,我不明白:cheese是芝士,cake是蛋糕,芝士加蛋糕是什麼?簡直是『一舊雲』!」
媽媽聽到她入圍,大吃一驚:「你什麼時候報名?」芝齡老實說了,央求去開眼界,媽媽同意,可爸爸氣得不理她。

[我沒想過可以得獎,可是也會想,怎麼自己比同齡女孩差那麼遠!」她剛好就排在李珊珊後面,十三號的李珊珊很會打扮,拍了雪糕廣告正好播放,風頭無兩。十四號的宋芝齡總是一身黑,塗著不適合的深色唇膏,頂著一頭亂髮。「剪髮那天,我真的哭了,大會髮型師不理我是天生髦,全部剪碎了,我從來都是齊整長髮,完全不懂得怎打理。」
落選是理所當然的,教人跌眼鏡的,是被選入藝員訓練班。

「她選港姐?有冇搞錯!」宋芝齡一進藝員訓練班,同學心裡就不爽,很久以後才有同學坦言:「你那時的死樣子也能入圍,我們怎麼沒進呢?」
 十七歲的宋芝齡選完港姐,意外地試鏡被選入訓練班,隨即回韓國渡假,回到香港,上課時穿大T-Shirt、喇叭牛仔褲、拖鞋,全部都是東大門買的,自以為很好看,同學卻都嫌她老土。「我那時非常白痴,還是中學生的頭腦,大家吃飯帳單除開是$26.2,我會掏出兩毛子,人家不要,還說:『是你不收啊。』然後別人欠了我五毛錢,過了兩天仍然開口追。」她說當時在訓練班上課,每月都有九千多塊薪水,比起中學時媽媽每天才給一百塊零用,突然多了一大截,開心得不得了。

 畢業,第一部戲是電視劇《美味天王》的二線角色,還演過「花木蘭」,勢頭不錯,可是有次要客串一個角色,她竟然哭了。
那部戲的女主角是蔡少芬,宋芝齡要扮演蔡少芬的同學:臉上很大的一粒癦,很醜,卻也嫁了,蔡少芬反而嫁不出。明明是很有喜感的角色,不是沒有發揮的,宋芝齡只顧不漂亮:「我好討厭臉上有癦!媽媽從小就最緊張我的臉,不能弄花!」開拍時,她哭了,導演問怎麼了,她直說嫌造型醜。導演就說:「那你走吧。」


「好啊!」宋芝齡很開心便走了,蔡少芬登時呆住。

後來才知道大件事!整場戲取消,導演要寫報告,宋芝齡馬上淪為「歡樂小姐」類的閒角,連丫環也沒份,只能當圍觀的村姑。她之前拍攝、有角色的戲集正好播出,同組演員上綜藝節目,還分藍組綠組,大家見到她問:「你什麼組?」「我負責執波……」她只能說。
宋芝齡的媽媽雖然在韓國,可是每天都通電話。在電視台好幾年都是這樣淪落,芝齡哭著要辭職。媽媽不給:「哪裡跌倒就要那裡爬起來,不能這樣一走了之。」芝齡聽媽媽話,於是強迫自己留下來。
有年選港姐,宋芝齡被派去當「歡樂小姐」遞后冠,她終於氣得豁出去,打電話跟公司說:「我好歹都是港姐出身!你是否要這樣示範:選港姐口號是達成夢想,然後不紅的就做歡樂小姐?
「我怕被媽媽罵,還特地先告訴她,可是媽媽撐我。」芝齡最後不用出席這次活動。她開始希望有事業,和當時的男友開店賣韓國時裝,生意很好,還是拆檔,人財兩失,非常非常失落。
她想去加拿大唸書,但媽媽叫她回韓國,好好把韓文學好。

在韓國唸完兩年書,回到香港就正好遇上《大長今》,韓國熱潮突然襲港。機會再次來到,宋芝齡因為懂韓文,被選中訪問各大韓星,意外地轉形為主持人。

她這時已經廿七歲了,不再是十年前選港姐連cheesecake也沒聽過的小女生,終於懂得把握機會。這幾年並且乘著韓風,開韓文學校、韓式婚紗攝影公司,最近還幫媽媽在香港開韓國小食店。「我是獨生女,從小被竉得公主似的,可是媽媽其實很硬淨,做生意大起大跌都能撐過去,這影響了我。」她說婚紗生意投資很大,韓文學校的學生數目也不穩定,但都會盡力守住。

直到現在,她還沒給過媽媽家用。當年做藝人,靠媽媽寄錢接濟;去韓國唸書,是媽媽出錢,現在做生意,也是媽媽打本。宋芝齡有點不好意思:「昨天我媽媽打電話來,還開玩笑:『我的志願是好好孝順我的女兒,阿囡你滿意嗎?!』」


陳曉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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