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626-楊志剛:佔中輿論博弈,特首華麗轉身

楊志剛:佔中輿論博弈,特首華麗轉身
21:24 2014/6/26


【明報專訊】特首梁振英能為香港作出的最大貢獻,亦是他3年後連任特首的唯一希望, 就是轉身: 由代表北京向港人傳聲,轉身為代表港人向北京發聲。 特首日前挑機《環球時報》,標誌着他已認清了這個華麗轉身的必要,亦反映了3年後連任特首這個概念,已明確地進入了他的思維與行為。

《環球時報》是特首挑機的理想對象。作為媒體,它亦官亦民,但給香港人的感覺是代表中央政府的權威官媒。上任特首曾蔭權在中央領導面前拿出記事簿,正襟危坐做筆記的不堪造型還歷歷在目,但今天我們的特首居然揚眉昂首,公開對中央說:「我不同意」。這委實叫人耳目一新,幾乎胸口一熱。當然這亦正是預期想達到的效果。從語文的工整和意義的完整來說,在「我不同意」之後特首理應加上一句:「香港市民亦不同意」。但「不同意」的華麗舞步需要吸引公眾的眼球,當然是獨演來得精彩。

特首當日在行政會議開會前對記者的談話,當然是早有預謀地衝着《環球時報》而來。毋須記者提問,他就埋位開腔說:「大家早晨。先同大家講兩件事。一個是《環球時報》社評,另一個就是《施政匯報》的一些要點。《環球時報》昨日發表一篇社評, 標題是:〈香港非法公投人再多,也沒13億人多〉。我是不同意這個講法,任何人都不應該將香港市民和中國人民對立起來。」特首洋洋灑灑,用了1500 多字加以闡述。 一年一度的《施政匯報》,竟然屈居二檔,篇幅只得一半,明顯是襯托。到結尾時,特首還要重複一次:「最後都還要說一句:我不同意《環球時報》這個說法,將香港市民與中國人民對立起來。」堂堂特首,對一篇社評作這樣大面積的回應,實屬畫龍點睛。

特首對《環球時報》的挑機,其政治上的安全系數其實絕高。他不同意的, 只是「任何人都不應該將香港市民和中國人民對立起來」,屬於阿媽是女人之作,况且《環球時報》並無將香港市民和中國人民對立起來,自然亦不會對號入座。將阿媽是女人,包裝成為「對阿爺說不」,是高明的政治化妝。

梁振英性格強悍,韌力非凡,歷任港督和特首無出其右。現時的施政困難,對他來說是虎落平陽,是不服氣的。於是發出了 像「未富先驕」等阿媽媽教仔的棒打,或在立法會宣稱「警方不會就佔中發出不反對通知書」的挑釁性言論。但這次華麗轉身可不同了。字裏行間,處處表露的是一位憂港人所憂、急港人所急的民間特首,沒有崢嶸嶙角。

看看特首所說的:「香港市民近日參加的佔中行動全民投票,無論人數有幾多,無論公布的人數裏面有多少水分,我相信大多數參與的市民都表達了他們一個希望在2017年落實行政長官普選這個願望和訴求。」這裏沒有攻擊,看到的是廣闊胸襟裏稍作收藏的委婉。在「佔中」前面沒有加上指定的「違法」兩個字,在「全民投票」前面沒有加上「所謂」全民投票的貶義詞。他接着說:「可能市民大眾一時間不容易明白,所以特區政府有需要做好這個工作。」帶出來的信息就是:市民不明白, 是因為政府做得不足。市民無錯。 人民特首充滿了正能量的文字,合乎了「懇求勝攻擊(Appeal rather than attack)」的政治公關策略。

特首的華麗轉身,使政務司長林鄭月娥在相比之下黯然失色。在投票首日人數達數十萬時,全港都想聽聽政府如何回應。但電視畫面所見到的,是林太在保安團團簇擁之下,對記者不發一言,直行直過,隱藏不住她平日所展示親切笑容背後的一貫冷漠。正如她被學民思潮學生當面對質時,不但未能由心表露對青年學生的關懷與愛護,反而一臉的不屑與不耐煩。上周在香港大學講座遇到學生抗議示威,這亦沒大不了,學生不抗議才奇怪。她事後卻還要發正式新聞稿,對示威表示遺憾,對校方未能制止混亂情况出現,表示關注。高高在上的架勢,與時脫節的冷漠,她應該好好向姍姍來遲的人民特首學習。

保安局長 儒將失蹄

政府在反佔中輿論博弈中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保安局長。黎棟國先生氣定神閒,沉實端厚,面對咄咄逼人的政客和尋根問柢的傳媒永遠不慍不火。在重大危機事故時,有「任憑風吹雨打,我自閒亭信步」的穩妥。和警隊一哥曾偉雄組成一文一武,一白臉一黑臉,論唱雙簧,相輔相成的最佳配搭。相對曾偉雄的禿鷹言論和「黑影論」的橫蠻,更顯得黎棟國有儒將風範,公眾形象是超甲的。但周前他於各大報章刊登的文章〈佔領中環的本質及對社會和參加者的影響〉,卻令人不忍卒讀。

黎局長的鴻文洋洋2900字,是政府反佔中少見的長文,值得來一個內容分析。在2900 字裏面,竟然有約1000字原封不動地轉載佔中發起人戴耀廷教授發表過的佔中文章,描述了佔中的理念和原則。還以為局長變了戴耀廷的代言人。尤有甚者,是如果參加佔中會犯什麼法,可能負上什麼刑責,亦是原汁原味引用戴耀廷文章的闡述。姑勿論戴耀廷的闡述正確與否,他所講的都不是正式的。作為保安局長,黎棟國說的才是權威。他應該清清楚楚解釋佔中為什麼違法, 違了什麼法,會負什麼刑責,對年輕人前途會有什麼影響等。

除了大篇幅轉載戴耀廷文章外,局長的長文亦轉載了媒體的一些報道和法庭的判辭,純屬舊料,共500 多字。加上開場白,段落之間的起承轉合,還要文縐縐地探討 《辭海》字典如何演繹「佔領」這兩個字的含義等,剩下的局長文采原創部分,就只有寥寥數百字,且稍欠珠璣,有愧局長儒將風範。

作者是香港中文大學新聞傳播學院專業顧問和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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