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509-健吾:令和的想像

健吾:令和的想像
2019/05/09
東京眼


      日經中文網特約撰稿人 健吾:這是概論,不是精準的,只是我的觀察。

      當然,如果,你不想看我的意見,其實世界很大,你可以離開,ok?

      而如果你留下來,我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説。

      日本人,是形式主義的民族。


      比方説,當他們要學一種語言的時候,他們會去外國語教室。這種狀況,在日語稱為「形から入る」,由形而入:總之儀式是重要的。所謂流儀,也是這樣子。

      有這種文化,自然會衍生一種狀況:當有一些大儀式出現的時候,大家都會做一些平常不會做的事。如這一年,因為天皇退位,日本人經歷了一次新鮮的經驗,2019年,是現代史以來不是因為喪事而改年號,這樣子「快樂」的年號轉換,幾乎對所有日本人都是新鮮的經驗。於是,你不難發現到處都是快樂的氣氛。這一星期,我在日本,我只感覺到,大家好像在4月尾的時候,過了一個早年。大家都會去神社參拜,去明治神宮排朱印的人龍,需要排十小時的隊。在街頭巷尾,都有人跟你説「新年號快樂」(新年號おめでとうございます)。


      新年號,也許只是一個名字,但從形式上看,也有不少人,有「展望」自己的衝動。你看,令和第一單最大的八卦新聞,是AKB 48 的前神7 高橋南,宣佈成婚了。一般男子又成為最後贏家。

      展望?哈。你活在香港,可以有什麼展望?

      令和的第一天,我去了一個容許紋身的錢湯。接受紋身的錢湯都多了,這是進步吧?在那些熱水中,那些跟我差不多年紀的日本男生,都是在聊「令和的抱負」。你真的需要有「抱負」嗎?

      男A在説,也許在令和的時候努力的去做「令和baby」。

      男B説,想要在工作上有點成就。

      在這種氛圍中,我在東京同志遊行的那個舞台下,想了又想,究竟,在令和的時代,你想做什麼?

      結果,答案竟然在那個臺上出現了。


      在臺上的青山黛瑪説,在新時代開始的時候,你可以在睡覺之前,做到你想做自己,就是最理想的事情。坦白説,聽到的時候,還是有一種感動。只是,要是你把這句説話認真的對待,你真的可以做一個自己喜歡的自己嗎?有幾多人,總是覺得工作是不合理的,不喜歡的,不夠回報的,還是要天天在滿員的通勤電車中上班,又真的可以喜歡這個自己嗎?在工作上,你慢慢發現自己的能力,也許只可以成為一個齒輪,你每天的工作,就是重覆昨天的、前天的、一個月前發生的事情。説得好聽的,就是「已進入了社會人的範圍」;説得難聽一點,就是只是在燒時間換取金錢。從何時起,我們忘記了自己因為進步而攫取的快感?從何時起,我們已不再學習新的事物,對世界越來越沒有好奇心?從何時起,我們會認為「對世界冷感」=成熟,而同時又覺得這種感覺很合理?

      當然,我也不是一個太愛幻想的人。我很清楚知道,要做一個「自己喜歡」的自己,需要花幾多的努力。這一年,我每星期去五次健身房,一次運作兩小時。直至三十八歲,我終於得到我小時候期待得到的腹肌。當然,那只是一種自我滿足,而不是為了別的人去做。不如這樣吧:如果你工作累了,如果你覺得天天上班都很辛苦,總是為著別人目光生活喘不過氣來,不如問一問自己,你要變成什麼,你才會覺得喜歡自己?自己都不愛,怎麼相愛,怎麼可給愛人好處?

      也許,這是虛渺的。但,我總是希望大家都應該像「令和」時代的日本人,可以好好的想像,你做了什麼,才會令自己變得喜歡自己。


健吾

     80年生,香港專欄作家、香港商業電臺節目《光明頂》、《903國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學日本研究學系及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講師。著書超過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東亞流行文化軟實力及多元性別關係等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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