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709-紐約時報:塔羅牌算不出的愛情

紐約時報:塔羅牌算不出的愛情
STEFANIE ABEL HOROWITZ
2019年7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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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愛上了一個男孩,他換著花樣傷我的心,我不知道自己竟會那樣痛苦。悲傷的時候,我在想一切是不是真的結束了,是時候向前看了,一切都完了,於是我做了任何一個有自尊的奔三女人都會做的事情。


我去找塔羅牌算命師。

她的名字叫斯凱。她一頭濃密的金髮,手臂上布滿紋身。她看了一眼卡片,講出了三件可以改變我人生的事情。

首先,她說我很快就要和紐約說再見了。我在紐約生活了七年,一直把它當作我永遠的家。其次,她告訴我,我的職業生涯將是一條曲折的道路,充滿意想不到的轉折,但我應該對一切可能性保持開放的心態。

在做出第三個預言之前,她停頓了一下,然後問:「你在談戀愛嗎?」

「沒有。」
「你最近有沒有分手?」
「有。」

「這很微妙,」她說。「但我必須告訴你:他是你的真命天子。他現在還沒有準備好,但是三年後他會回到你身邊。與此同時,你應該繼續前進,繼續約會,但這些人都行不通的。」
我討厭說出口,但這些是我希望聽到的。我希望聽到當我和前男友第一次見面時,我所感受到的那種緊張的感覺是有意義的。當我告訴最親密的朋友說我找到了真命天子的時候,我希望自己是對的。我想要得到確認,現在我從一個面孔和紙牌同樣有歷史感的女人那裡得到了確認。她怎麼會錯呢?
前兩個預言很快就實現了。

這次算命六個月之後,我厭倦了自己戲劇導演的低收入生活,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迅速決定:搬回密西根州老家。我不確定我要去那裡做什麼,但我知道必須離開紐約。
在底特律,劇院並不多,所以,正如預言所料,我的職業生涯出現了極大的轉折,我把以前的兼職培訓排上了用場,開始全職教授普拉提。

我的塔羅牌算命實現了兩項,用的時間甚至還不到一年。

然後,在一個高中朋友舉辦的家庭聚會上,我遇到了布蘭登(Brandon),這個人跟我走不到一起,至少我的塔羅牌算命師是這麼認為的。或者更具體地說,我再次見到了他;10年前,我們在高中有過一段感情。

在聚會上,他喝了半杯啤酒,又喝了幾杯紅色的潘趣酒,他逗得我哈哈大笑。他個子很高,溫柔的臉上總是帶著自己無法控制的羞澀微笑。我在他面前軟化了。
一周後,我們在一個自然保護區散步,再次熟悉了彼此。從那以後,他開始在工作時給我打電話,在露營時給我發短訊。和朋友出去吃飯時,他把手放在我的腰上,我得屏住呼吸才行。

「我非常在乎你,」他說,臉上掠過一絲溫柔的微笑。

「我也非常在乎你,」我會回答。


我很快就忘了他不是我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在底特律呆了將近一年之後,我回到紐約工作,這是和布蘭登在一起之前就答應過別人的。為了保持異地戀,我們學會了同時按下播放鍵,這樣就可以一塊兒看電影了。我們每隔幾週就去看望對方,分開的時候,我們非常想念對方。

我非常愛布蘭登。不是雷擊般突然降臨的確定感,而是一種緩慢的溫暖,逐漸變成一種甜蜜的東西。我告訴過他,我想嫁給他。我幻想著粉刷牆壁、遛狗,以及我們共同創造未來的所有方式。
七個月後,我在紐約的工作結束了,我決定邁出最後一步。這一次我想去洛杉磯拍電影,這是我職業生涯的又一個轉折。布蘭登同意我應該這麼做。他在房地產方面的工作是可以調動的,他說他很快就會去洛杉磯找我。我相信他。
在我和布蘭登相愛的兩年時間裡,我的前男友,我所謂的真命天子,在洛杉磯讀研究生。在我前往洛杉磯的途中,我希望他畢業後能搬回紐約,這樣就不會誘惑我陷入一種我已經不想要的命運。但是等我到了那兒,我從一個共同的朋友口中得知他打算留下來。

我立刻想到有可能碰到他。我發現自己在猜想他住在哪裡,他平時是怎麼過日子的。我在街上以為看到了他,這讓我的心怦怦直跳,一波又一波的焦慮感在身體裡涌動,但每次都只不過是一個留著類似髮型的陌生人。

隨著我對他的焦慮加劇,我和布蘭登的關係也開始受到影響。時差問題是很棘手的,飛行時間很長,費用也很昂貴,他和我一起開始新生活的壓力也很大。我懇求他快點過來,但他不擅長做大的改變,而這個大的改變似乎讓他停下了腳步。

幾個月過去了,我一邊努力維持著一段感情,一邊擔心另一段感情會抓住我。然後,就在預言中的三年終點線到來的前幾週,有個和我的前男友也有聯繫的朋友決定來洛杉磯看看我們倆。就這樣,一扇門打開了。自從分手之後,我和前男友第一次在時間和空間上聯繫在一起,這讓我心煩意亂。

塔羅牌是對的嗎?難道我和布蘭登整整兩年半的戀情只是幻影?難道這三年的等待期一過,它就註定消失嗎?還是我相信自己的命運,才會讓它成為現實?
我現在該怎麼辦?耐心地等塔羅牌把我推入某種預先註定的、全新的舊生活?讓一段感情失敗,這樣我就可以向另一段三年來一直讓我耿耿於懷、念念不忘的感情張開雙臂?
我終於給前男友寫了一封電子郵件。

「嘿,」我顯得漫不經心,好像根本沒有為這個問候思量多年。「好久好久不見了。我現在住在洛杉磯,我知道你也知道。我覺得是時候喝杯咖啡打個招呼了吧?你覺得呢?」

琢磨了三年,我只等了幾個小時就得到了他的答覆。

「嗨,」他寫道。「我感激你主動聯繫我的勇氣,但我真的沒興趣喝咖啡,對不起。我真心希望你的世界裡一切都很好!」
就是這樣。沒有真命天子。沒有雷擊。塔羅牌上沒有任何確定的東西。


幾個月後,我在一個公園裡遇見了他,他正和一個女人坐在長椅上。他甚至不願意起身跟我打招呼,也不願意把我介紹給和他在一起的那個人。他只是不安地坐在那裡,問我喜不喜歡洛杉磯,我笑著離開了,因為這一切都很荒謬。

但在面對前男友的電子郵件時,塔羅牌的預言還有一個要實現——我和某人約會,但沒有結果。我愛布蘭登,不是因為某個塔羅牌算命師告訴我的,而是因為我們之間有一些真實而深刻的東西。然而,幾個月之內,我們也分手了。我們是不同的人,生活在不同的地方,彼此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我們分手不是因為塔羅牌說我們會分手,我和前男友沒有複合也不是塔羅牌的失敗。我曾經相信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有一些完全事先寫好的故事,我只是在其中扮演一個角色,但布蘭登和我之間沒有事先寫好的故事。誰都不會有事先寫好的故事。

這不正是我們與伴侶所達成協議的一部分嗎?我們願意一起生活在一個正在書寫的故事裡,而不是一個已經寫好的故事裡吧?試著在未來的事發生之前把未來視為一種嘗試,這讓人更能忍受相戀和保持相戀的極大不確定性。


紐約時報
本文最初發表於2019年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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