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723-劉進圖:泛民入閘風險小,普選失敗遺害大

劉進圖:泛民入閘風險小,普選失敗遺害大
20140723


【明報專訊】2017年行政長官普選能否實現,關鍵在於提名門檻。熟悉北京思維的建制中人認為,北京不會容許長期擔任反對派的泛民人士成為候選人,藉此杜絕港人選出北京眼中非愛國愛港人士當特首的可能,提名委員會將以少數服從多數的投票方式,篩走泛民的參選人。持這種觀點的人在中央和特區政府內部為數不少,他們的盲點是,容許泛民入閘參加普選的風險,遠遠小於堅持過高門檻令普選失敗的風險。

就香港當前的政局而論,2017年的行政長官普選,即使泛民陣營能夠提名一個正式的候選人角逐,也不可能勝過建制派的候選人,這是因為泛民人士普遍欠缺行政管理經驗,香港市民又相當理性務實,選立法會議員會揀反對派監察政府,選特首卻會揀有經驗、能與北京合作的建制派人士。就算泛民提名像余若薇那樣辯才了得的大狀出選,也敵不過林鄭月娥之類的形象良好又有管治經驗的人,2007年特首選舉時曾蔭權在民意調查中持續大幅領先梁家傑,就是明證。這一點,不單泛民人士承認,大多數建制中人也是同意的。

不過,建制中人擔心,就算2017年泛民出閘只是陪跑,難保2022、2027或以後,建制候選人會否出閘脫腳,被揭發致命醜聞,令泛民候選人爆冷當選;或者內地發生一場近似「六四」的政治鎮壓,令港人對北京非常反感,故意選一名「不聽話」的候選人,令北京難堪。

泛民入閘風險可管理

建制派人士的擔憂,並非全無可能。必須承認,只要容許泛民入閘,北京就要冒一定的政治風險,但這個風險是可以通過下述方法來防範和管理的。

(一)實施特首普選時,建制派的候選人應該有核心團隊,例如政務司長和財政司長的候任人選,假如特首候選人醜聞纏身無法翻身,又或心臟病發被迫退選,就由副手即時頂上,減少爆冷的風險。

(二)假如中港關係變得極其惡劣,即使是建制派候選人,面向普選時也要順應民意,不可能對北京唯命是從,泛民候選人亦然,北京若真的無法接受泛民候選人,可以在投票前設法表明立場,港人若不予理會,北京可以拒絕任命,促使香港依法重選,這樣會造成一定的政治震盪,但只要一切事先張揚及依法而行,憲制仍能有效運作。

(三)泛民主派並非鐵板一塊,多數從政者不想永遠當反對派,只要特首是由普選產生,有充足的民意授權,泛民陣營就有可能與民選特首開展合作關係,甚至派人參與特區政府運作,積累管治經驗。泛民的提名委員在醞釀特首候選人時,為了增加勝算,也會考慮北京領導層和公務員團隊的看法,北京只要肯與溫和泛民接觸對話,就可以減少泛民推出北京無法接受的候選人的風險。

(四)不論是建制或泛民候選人,即使在普選中勝出,到組建主要官員團隊時,都必須得到北京的委任,當選人必須採取務實合作的態度,否則就要冒上若干重要職位懸空的風險,被看成為跛腳鴨政府。

以上所述,只是北京擁有的部分籌碼,尚未觸及人大釋法等更厲害的憲制權力,也未計及親北京建制陣營在議會內和地方選舉上的政治動員力,以及長年累月的統戰工作積聚的社會滲透力,在權衡泛民候選人入閘的所謂政治風險時,必須把北京管控這種風險的各種能力一併考慮。指一旦容許泛民入閘香港就會政治失控的人,經不起嚴謹的論證。

另一方面,如果北京堅持普選特首要設高門檻,要確保提委會可以隨時篩走北京不接受的泛民參選人,則泛民陣營極可能綑綁投票,個別溫和泛民議員縱然想支持政改方案亦難以辦到,這一條泛民底線是北京老早就摸得一清二楚的。

普選失敗遺害難化解

今天的北京領導層和2003年時有一個差別,就是對香港的政治形勢有較深刻的掌握,怎樣的政改方案才有可能通過立法會,北京應該懂得判斷,不會明知注定失敗,仍督促特區政府啟動政改諮詢,燃點全社會對實現2017年普選特首的期望。

普選失敗會造成怎樣的風險和遺害,北京應該也作過評估。首先,香港人和國際社會將視之為特區及中央政府的失敗,泛民主派也會承擔部分責任,但他們只要籠絡好各自的核心選民,在北京精心設計的大選區多議席單票制下,仍能鐵定連任,梁特首和中央領導人卻會終身帶着這個不光彩的施政紀錄。

其次,香港政局馬上就會陷入一片混亂,如今行政立法關係雖然很僵,但政壇中人還抱有一絲希望,假如普選方案能通過,政制改革就有可能向前發展,政黨政治、責任政治等成功的民主社會必須的元素就有可能出現,一旦普選期望落空,政改無法推進,僅存的有心人也會失意求去,社會精英將厭棄政治,公務員團隊會一事無成處處受阻,立法會將變成純粹的政治鬥獸場,香港社會無可避免將向下沉淪。其三,普選失敗會激化社會矛盾,引爆民眾對現狀的不滿,催生激進及持久的公民抗爭運動,佔領中環只不過是種種激烈抗爭的其中一個可能,而且不是政治殺傷力最大的,特區政府單靠警隊「果斷執法」,是無法化解危機的,一個不慎還會挑起更大規模的群眾運動。

相比之下,容許泛民入閘競選,對北京的政治風險是遙遠的、不確定的、可控的,普選失敗的風險卻是即時的、具體的、難以化解的。北京領導層只要細心權衡風險利弊,不難作出明智的選擇。


劉進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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