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831-陳嘉文:佔中來了,不再一條女

陳嘉文:佔中來了,不再一條女
2014年8月31日星期日


【明報專訊】自去年1月,戴耀廷在報章發表佔領中環的概念引起輿論,再逐步發展成可行的大規模公民抗命運動,雖然已預告600餘天,但當報章頭條宣告今天終於啟動佔中,不少人竟突然疑惑起來﹕真係要佔喇?

三子一直強調,佔中目的不在於癱瘓中環,而是一場需要時間發酵醞釀的道德感召,讓公民社會充分討論,讓香港人覺醒。這1年多以來,他們嘗試勾勒一套愛與和平的說法,可是,現實是人們的理解大多是片面的。佔領,其實有什麼意義?為什麼要愛?為什麼要和平?人們答不上這些問題,為什麼呢?時間還未夠多嗎?

發起「未來民主大學」的何式凝、陳景輝和黃健偉,這幾個月時常聚頭,討論又討論,嘗試豐富論述,裝備自己的靈魂,迎接佔中。

他們形容,我們正身處的,是黑暗的時代,病徵是人們說不到自己的說話,遑論討論。「人們開始不看報紙,不看媒體,兩個免費電視台的新聞,報道政改論壇,首先報內地學者的說話,然後再報兩個官員的說法,再報建制派的意見……政府常說對話,但邊鬼度有得對話?佢set好晒所有前提,呢度唔准改,係框框。社會連『對話』這兩字,也不清楚。」

連結起來才能解決問題

港大學者、研究性別多年的何式凝,本來就不是一個參與社運的人,她寫的書、做的學術,都關於personalispolitical(個人即政治),從自身出發,挑戰既有的各種框架,常言一條女一場運動。可是在她所說的黑暗時代中,她發現,一條女,需要和另一條女、另一條仔,或一個群體,連結起來才可以解決問題。政治的氣壓,已侵擾至個人生活層面,影響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朋友相見、家人相聚,一觸及政治話題,這年開始沒有討論空間,不能再暢所欲言。在社聯工作的黃健偉形容,現在香港人的生活,表面上一切正常,「大家都是pretendtobebusinessasusual,照返工、照shopping,但頭頂依然有黑雲縈繞住」。何式凝想像,現在其實好多人都感覺自己孤單,「你可以無愛情,你可以無性生活,但你唔可以無群體。孤單,是因為你覺得沒有歸屬感,沒有一種安全感,未來生活沒有保障。很多人同我一樣,所以要一齊企出」。

不計後果「佔」一場

他們3人,志趣迥異,本來互不相干,唯一共通點,是同樣看出了這個時代裏的黑暗與空洞。這或許就是當權者期待的畫面,一腔熱血的人們沒有討論空間,思想未準備,意志未堅定,真要佔中的一刻,猶疑了。讀大量政治書、社運人陳景輝,從「讓愛與和平佔領中環」裏的「愛」開始談起。「什麼是愛?我們愛這個土地,為什麼會變成佔領這個土地?」周融也講愛,「愛」國、「愛」香港,「那是一種孝順,極其量只能說是對高高在上、像暴君一樣的主權者,跪拜式的愛」。佔中三子所說的,一種自我制約、近乎清教徒式的愛,「不能鬧警察、自己綁住自己雙手、不自辯。這是運動的一種可能性」。當中體現的愛,還有深一個層次,有激情、有付出、不計回報,就像戀人不計後果去談的一場戀愛。有人質疑佔中的人很愚蠢,「愈是沒有可預期的用處,才愈突顯你的愛,不是嗎?」

「和平」,亦不止於常說的「非暴力」——透過佔中,維護和平才是最終目的,因為現在的香港,日日都是戰爭,處處都是戰場。「一個地方的政府不民主,是不和平的。學校是戰場,新界東北是戰場,地鐵是戰場。」當政策決定有基本的民主確認,人們會尊重民主的結局,那時候,大概就可以不再需要談佔中、談和平,而是談如何包容、如何共存。

民間學院思考未來

今天,爭取已久的普選終於「等到了」,卻貨不對辦,很多人像何式凝,未試過在馬路,未試過公民抗命,但同樣決心要佔,「那就用共同的智慧,應付這個場景」。佔中當前,萬事要俱備,包括個人情操、思想、外貌(她說例如出街著定波鞋和習慣用背囊)、lifestyle(她說是隨時候命隨傳隨到的心態,例如這天訪問她就在理髮時接到記者電話,1小時後準時現身)。她用自己做例子,說為了佔中,的確要經歷一番自身的轉化。「我一向唔鍾意參加團體,好驚教會、好驚社運,我唔熟悉他們的語言,又不懂得如何跟一群人合作。」她拒絕加入大的群體,而是開始一個讀書小組,發起未來民主大學,下周六起,每星期辦一課,或自己講課帶討論,或另邀講者就不同課題進行民主對話。「不能忽略一條女咁微小的力量,你要盡一己之力去改變社會。」他們說,或許這種以民間學院的創新形式,以書寫、論壇、出版,引發更多人參與,或許可以超越佔中,共同思考未來的民主,「仆出一條新街來」。

未來民主大學,明天起招生﹕www.facebook.com/democracytocome

文圖×陳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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